曹昂陪着司马芮默默地走着,已经隐隐可以听见喝酒的划拳声和喧嚣声。
司马芮想着可能再无机会和他独处,心中难受,眼睛微微一红,耿咽着声音道:“曹公子,刚才多谢了!已经快到大厅了,你就送到这里吧!”说完不等曹昂说话,便低着头匆匆走出小径,穿过走廊,从侧门进了大厅。
曹昂注视着她的离去,他突然同情起了这个无助的世家女子,不仅是她的眼睛让他难忘前世,更重要是他在这个身份尊贵的女子,身上没有感觉到一般世家子弟中普遍存在的虚伪和骄横,反倒有一种罕见的清纯。
曹昂心里也微微荡起了漪涟,两世的情怀让他难以自制,便向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走过一个僻静处,他感觉身旁的灌木丛里有一点动静,不由停下了脚步,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正好从他面前钻了出来,他急忙往旁边一闪,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衣着考究而不俗,多年的官宦生涯使他的脸上总带有一种自负的神情,那头发和神情突然让李思业想起自己在大厅找位子时见过他,他应该排在三十号以前,尊贵的身份怎么会从一个布满蛛网的灌木丛里钻出来,使他百思不得其解,那男人猛地发现面前有人,本能地举起衣袖遮住面容,转头便沿着小路向前跑去。
这时曹昂身后也传来有人跑来的声音,跑来的也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便是当朝太常寺卿崔均,他本来正透过歌舞和对面的一个贵妇人眉来眼里,一转眼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已不在座位上,他满腹狐疑地向左边的一个位子看去,果然他也不在座位上。崔唤突然想起前几天望君楼头牌红妓讥讽他的话,整个官场上都知道他的夫人和多位重臣有染,惟独他不知道,说得活灵活现,仿佛她亲眼所见。他只当那婊子是胡编,可现在的情形却让他的头脑里象着了火似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也悄悄溜出大厅在附近的小花园里四处搜寻,他刚才已经看见了一条人影从一处灌木里钻了出来,便飞奔而来,一头钻进了灌木,灌木丛里是一片平整的草地,还有一棵大树,他发现他的妻子果然就站在树下,衣服已经整理好,看着他突然进来显得非常慌乱,问她话也答不上来,他警见地上的草十分凌乱,心里顿时明白那婊子说的是真的,当时自己去望君楼的时候他妻子也找了个借口出门了,他现在才知道当他在一个婊子的房间里脱下外套的时候,他的妻子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脱得一丝不挂,让那个男人赞美她如少女般的身材。
崔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交替着浮现在他眼前:不苟言笑的顶头上司、道貌岸然的理学大家、放荡无忌的青楼婊子、风荡的枕边妻子,都是一样的厚颜无耻,他们的面容象走马灯似的围着他疯狂地转,渐渐地他已被这疯狂所淹没,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曹昂把这个可怜的被无数顶绿帽压垮的太常寺卿扶到大厅时,却惊讶地发现他的妻子,那个把自己丈夫击倒了的女人正挤在一堆少女中间,痴痴地围着比她小近二十岁的司马朗,听他诉说他那远大的军事抱负,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宴会已经过了吃喝的高潮,吃饱了的男女们开始被另一种原始欲望驱赶着渐渐忘记了应有的礼仪,男人开始出现在女人席中,女人也慢慢移到她们心仪的偶像附近。几个矜持的少女装着不在意地和别人聊天,耳朵却竖得笔直,眼睛也似乎长到了后脑勺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被她看个清清楚楚,听个明明白白,至于对面聊天的人和她说了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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