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突然紧张起来,他紧紧握住身旁安娜的手——她本来是被其他成年人类拦在外面的,但似乎是为了方便和他交流,人们最终还是让安娜进到了这个臭烘烘的地方。雪想到那些高大的人类看他和安娜时那蔑视的表情,心中就奔涌起怒火。
他强忍住没向他们呲牙。
老人下达指示后,发疯般的人们终于安静下来,但灼热的质疑的目光依旧纠缠着男孩的身体——他的头发是诡异的白,他的四肢是诡异的修长,他的气息是诡异的血腥,他的眼睛是诡异的苍茫。他长着人类一样的结构,拥有人类的感情,甚至会说人类的语言,却和周围的人群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猎人坚定地陈述着,随着他越说越多,村民们越来越激动。有人开始大吼大叫,雪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恶意的气流和力量在向他们喷涌。这么看,这些人和被养殖的牛羊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一样是没有了栅栏就四处乱窜的动物。想到这里男孩也感觉没那么还怕了,因为他从不畏惧动物,他只和他的族员一样敬仰自然。猎人结束了发言,老人开始示意周围的人轮流说话。雪听不懂,也不是很想听。他只需要表达好自己的愿望就好了,因为他的计划里没有妥协。
淡黄色的烛光照在女孩木头色的脸颊上,把小巧的鼻子照的更加清晰。她的金发披散下来,因为常年编着辫子导致这些毛躁的发丝凌乱地打着卷,躺在她因紧张而激烈起伏的胸腔上。雪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让她承担了本不属于她的痛苦和烦恼。但当他在前天那个危急的夜晚想起牧羊女的面孔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女孩当做血亲一般重要了。所以他会对她产生依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会那么兴奋和快乐。
他把手臂放到安娜抖动的肩膀上,像用手臂缠住母亲的颈脖一样。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和女孩的呼吸一起震动——他要把自己的坚定和信心全部传递给她,他相信相同的物种之间不需要语言也可以沟通。
更何况是家人。
周围的人们激烈地争论着,雪也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安娜。女孩匆匆看了他一眼后就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人们的争吵声终于小了点。老人指了指安娜,女孩吞了口口水,短短的睫毛紧张地颤抖,雪将手臂搂得紧了一点。
但安娜没说多久就被打断了。老人示意周围的人,随后雪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桌子和几张纸,旁边是一只肮脏的笔。男孩立刻明白——他们是想直接和我交流。
他看向安娜,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坚定温柔。但当他拿起笔时,自己的心跳竟然也躁乱了起来,他努力地遏制也没有结果。可所有人都不知道,虽然他的身体是那么脆弱,他的信念却是多么坚定。他是为了让安娜和给他温暖的人不再窘迫,他是为了他的至亲,他的母亲,他所不相信的狼群的悲惨命运而站在了这里。
他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他也必须有信心。
然后他在纸上画出他最后的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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