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安达从未打算守着文城那把老骨头不给,可谁想大凉竟一直没有派人来要,而今他都快忘记还有这回事了,大凉君臣却又想了起来,“看来你们大凉的皇帝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孝顺,这都快十年了,才想起来,保不齐都已经投胎转世做你们大凉皇帝的儿子了哈哈哈……”

帐中陪坐的南戎将领多少都懂一些大凉话,听闻此言也跟着笑起来,气得林尘岱与众典客脸色又红又白,坐立不住,几乎要当场发作。

裴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早就说过把文城的尸骨接回去,文御一直拖着,果然被人嘲笑了吧!

然话虽如此,她无法坐视此人侮辱文御,“仲尼有云,死生亦大矣。还请大王子慎言,草原的天神恐怕也不会喜欢大王子这般论调,当心惹怒天神失去庇佑,至时坐在这里与外臣交锋者恐怕要另有其人了。”

帐内笑声一滞,数道目光恶狠狠地盯向裴靖,代钦的眼神更是恨不得杀人。

呼衍安达也沉了脸,眼中满是阴鸷,“裴相这是在威胁本王?”

“非也,善意的提醒而已。”裴靖偷偷拍掉林尘岱拽她衣裳的手,腰带都被这人扯松了。

呼衍安达冷哼一声,“本王不给又如何?”

裴靖亦认为现在不是接骨的好时机,大邺帝陵被毁,望京帝陵尚未修缮完成,先帝接回来也不能入土为安,还不如不接,“那便劳烦大王子以妹婿的身份常常祭拜了。”

呼衍安达闻言,再次面露倨傲,“大凉皇帝既知本王乃姑丈,又怎好意思向本王索要土地,大凉不是一向讲究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吗,这些土地便权当是大凉皇帝作为后辈献给本王的见面礼了!”

“大凉更讲究爱老慈幼,为万世师表,晚辈聊表寸心以示尊孝,长辈厚礼而还以示爱重,而无肆意侵占晚辈家资之理。大王子身为长辈,岂能不为晚辈垂范,理当爱护晚辈心意,归还所有土地,免为世人耻笑。”

“大凉皇帝有何心意?”

“投桃报李,寡君心意皆看大王子诚意。”

“本王的诚意便是江北,保证不侵江南,另外两条本王都答应。”

呼衍安达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眼睛紧盯着裴靖,手里来回抚摸着弯刀的刀背,仿佛只要裴靖一个不同意,便要跳起来削掉裴靖的脑袋。

南戎占了江北,百姓还不还有何区别,无论在关内还是在关外,都在南戎的势力范围内,为南戎所压迫。

这些外族本就轻视柔弱的凉人,若应下,他们必定认为凉人软弱可欺,变本加厉压迫之,至于不侵江南,至时也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已。

不过,裴靖眼下看呼衍安达,也宛如在看一个笑话,“大王子未免贪心不足,请恕外臣直言,这么多年过去了,大王子非但寸土未进,反而丢失河西,何敢认定大凉会将江北大片土地拱手相让?”

呼衍安达尚未如何,代钦先跳了起来,“张狂妇人,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裴靖瞥了脸色铁青的呼衍安达一眼,朝代钦莞尔一笑,“将军威胁外臣之前请先看看自己的实力,倘若将军执意要与外臣比试,也请先寻个宽敞地儿,以免伤及大王子。”

一旦动起手来,最先被杀的必是呼衍安达,用一个宰相的命换南戎未来王的命,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而南戎能打的兄妹三人皆在她手下吃了大亏,又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思及此处,她不禁有点激动,倒盼望着代钦赶紧动手。

谁知呼衍安达又跳出来坏事,出手拦下了怒不可遏的代钦,望着裴靖阴森冷笑,“裴相在本王的地盘上说这种话,真当我南戎无人吗?”

裴靖不得不提醒这人,足下所立并非南戎的地盘,“大王子所处之地乃大凉河北道青州,是寡君的地盘,还请大王子慎言。”

呼衍安达的眼睑忍不住抖了抖,盯着裴靖的目光越发幽暗深邃,久久沉默不语,但握住刀柄的手正在慢慢收紧,刀刃也开始微微发颤。

裴靖依旧温和微笑以示,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摸向蛰伏腰间的万劫。

帐中寂静如深林,众人屏气凝神,不敢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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