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汉杰夫的家坐落在大清泉镇的东北角,算是城镇的最外围了。

他所居住的小木屋并不是由他自己搭建的,而是他从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子那里买到的,木屋显然已经有一定年月了,墙壁被潮湿空气腐蚀的厉害,打开门走进屋里,就能闻到一股迎面而来的木头腐烂的气息。

木屋里面只有一间房间,像什么床啦,餐桌啦,衣柜啦,灶台啦,都挤在同一个空间里,地板上又到处堆满了杂物,所以显得房间很小,甚至都没有落脚的地方。再加上独眼汉杰夫从来都不是一个勤快的人,他才不在乎自己家里有多么混乱呢,家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只要床还能用,剩下的东西不管变成什么样儿都不重要。

三叉河酒馆遭遇袭击的时候,杰夫正在床上打鼾,那个鼾声震天响,屋子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要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会误以为哪里打雷了。

当然,杰夫自己是听不见鼾声的,他一觉醒来,只会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睡得很安稳,没有闹出一点儿动静,就像是一个平静的婴儿一样。

就在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时,他被一连串的枪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睛,盯着黑糊糊的天花板看了半天,耳畔边接连不断的响起枪声,听上去像是从大清泉镇的中心传来的。

杰夫翻了一个身,背对起枪声传来的方向,又用大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觉,结果又是一连串的枪响,听上去战斗十分激烈。

“-——这群狗操的又在干什么!?”

被这声音吵得睡不着的杰夫再度睁开眼睛,头昏脑涨地坐起身来。

“我的头!真该死!”

还没醒酒的他头痛欲裂,为了缓解疼痛,他用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没什么作用。

该疼还是疼。

——他现在真的想躺回床上睡觉,钻进温暖的枕头里,但是外面的枪声让他无法安宁,于是他又急又气,打算去看看是谁大晚上不睡觉开枪玩儿,再给他一个该死的教训,足以把“晚上不能在镇上开枪”的道理印在他脑子里的教训。

杰夫扭动屁股,将自己的两条腿搭在床沿,用自己的脚去摸索鞋子,在此过程中,脆弱的床铺嘎吱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杰夫的脚踹倒了他放在床边的酒瓶,酒瓶里的金黄色酒液从瓶口涌出,流到了地板上。杰夫立刻就清醒过来,骂了一声“见鬼”,伸长了手臂去够酒瓶,结果头昏脑涨的他不仅没能摸到酒瓶,反而从床上滚落在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真是要命……”

头晕目眩的杰夫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后才站起身来,抓起一旁的酒瓶,酒瓶里有不少酒液都已经流到了地板上,让他很是心疼,为了避免再次蒙受损失,他将瓶口怼进嘴里,一仰头,将剩余的酒液尽数喝完,然后扶着床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杰夫从墙上取下枪套,绑在自己的腰间,然后继续寻找鞋子。

好不容易才从床下的空间里找到鞋子穿好,他又走到墙边的挂钩处寻找枪套。

“——操,我枪呢?”

挂钩空空荡荡,枪套很明显没有挂在上面。

“……难道我昨天没带回来?”

杰夫过了一遍自己脑海中的零碎记忆,寄希望于自己能够回想起把枪套落在哪儿了,结果想了半天,除了昨天晚上喝了多少酒以外什么也没想起来。

回忆失败的他叹了口气,无奈地低下头,发现枪套其实就缠在自己的腰间。

“——见鬼,你们什么时候跑到我身上来的?”

杰夫抽出左轮手枪,打开弹巢,检查了一番弹巢里面的子弹,正好六颗,不多不少,于是他凭借自己的肌肉记忆转了一下手枪,将枪管儿重新插入枪套。

“好了,兔崽子们,爷爷来找你们了。”

杰夫开始向着门口走去,一路上踢走了不知道多少个空酒瓶,又不知道撞上了几次桌角,好不容易才走到门口,结果只听镇子中央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炸药桶爆炸的声音。杰夫被吓了一跳,脚底打滑,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之后,他在台阶上坐了好一会儿,单手托住下巴,思考起自己为什么会在门外坐着,而不是在床上躺着……

XXX

金·约翰逊从自己家赶到三叉河酒馆时,莫亚诺已经带着残存的那几个匪帮成员从后门突围了出来,在巷子里和试图包围酒馆的警察们展开了一场混战,期间有警员伤亡。

其中有一名可怜警员被流弹划破了肚子,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他背靠墙壁,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但是饶是如此,他的肠子还是从他的肚子里面垂了下来,场面看上去相当惊悚。

金走到那位可怜警员的面前,想向他伸出援手,但又面露难色——他完全不知道应该从何处下手,于是他看了看身旁的杰克,杰克只是摇了摇头,表明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治安官……”哪怕是见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警员的双眼里也没有看到半点儿希望,“我要死了……”

这位警员显然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没错,他的确快死了。

不过,金·约翰逊显然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死前这么痛苦,于是他开口安慰他道:“不,你不会死的,我们会救你的,我已经让人去抬担架了,我会送你去找医生……”

出乎金预料的是,警员竟然咧嘴笑了。

“治安官,我不需要你的安慰,瞧瞧,我的肠子都流出来了,我死定了!”警员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是想请您给我兄弟钱宁·尼克尔斯捎个口信,说我不能回家了,我会先去那边等着他,他在大鳟鱼、大鳟鱼镇开了一家杂货铺,你可以、你可以派人到那儿找到他……该死!真他妈疼!”

说完这番话,警员实在没有力气了,直接坐在了地上,又一段肠子从他的肚子里面挤了出来,看的金·约翰逊头皮发麻。

“好的,我会帮你把消息送到,放心吧,还有别的吗?”

“我还有五十美元,五十美元……藏在我家里的枕头里面,请,请帮我一并送到……”警员因为疼痛皱起眉头,说话也说不利索了,他突然拧起眉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裆部,“操,我被打失禁了……”

金此时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了,只能不断地重复说“一定帮你把钱送到”,最后又问警员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杀了我。”

金愣住了:“什么?”

“杀了我,拜托了,这太他妈疼了……”

“我不能随随便便杀人,我……”

“该死……”虚弱的警员连连摇头,“有件事情,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不属于这里,这个地方也不欢迎你,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被生吃活剥之前离开这儿……”

话音未落,站在金身旁的杰克便抽出手枪,对着警员的胸口开了一枪,结束了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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