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正摇晃着身体,哼着小曲儿,白底布鞋踏出一个个脚印时,突然若有所感,又回身踩了踩。

“这块儿结冰了?怎么这么硬?”他试探着用脚扒拉了一番,结果竟然露出了一只人手。

“嘶!”

“杀人啦!乡亲们杀人啦!”饶是他已四五十岁,见过了不少场面,此刻也是有些惊骇,不由得喊出了声来,乡下人生活条件差,平均寿命四十岁以上便可称呼为老爷老娘,过了这个坎差不多就在等死了,如今见到这尸首死状凄惨,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

此刻正是午饭过后一点,不少人出了院门,还捧着只陶钵钵刨饭,等到他们纷纷聚拢过来,看过此情此景,瞬间觉得嘴里的饭也不香了,甚至不少婆娘已开始干呕。

“造孽啊,这看着不就谭家老二吗,被主家选中做了家丁侍卫,大好前程啊,怎么大冬天的竟被大虫吃了。”曾家老婆子也是长叹了口气,街坊邻居都是看着长大的,虽然他那大哥招人厌烦,但所有人对他印象倒是蛮好的,对家里和村里也颇有照顾,谭黑牛出了什么事,都是他来打圆场摆平。

“我儿在哪里……我儿呢?”不多时,人群逐渐分出一条道来,一双大约十四五岁的双胞胎姐弟牵着谭家爹娘的枯手,走了进来,二老眼珠浑浊,眼眶泛红,白里透黑的头发十分凌乱,像是操心了无数个日夜,这大半个月可以看出他们是如何的煎熬。

本来他们家算是河埠村日子过得最好的了,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让人唏嘘感叹。

“该死的大虫,来吃我啊……来吃我啊,别吃我儿啊,呜呜……”谭老娘趴在尸首上,哭得撕心裂肺,众人都为之动容,可又都做不了什么,只能出声安慰几句。

“狗儿是个孝悌孩子,他的在天之灵也不忍看到爹娘如此伤心,哥哥嫂子请节哀吧,为今之计,是把牛儿找回来,赶紧把白事操办了,让他入土安。”说话的是范老秀才,他早年在驻司里干过文书,也是村里唯一一个会识字的,村里人拿主意都找他。

两个婆娘上前,将她搀扶着回去了,外边天凉,她又遭逢如此大难,心中凄苦,如此浑然不顾自身,怕是之后容易染上风寒,又添一桩白事。

过后第二天,村里派人去了镇上,请了谭府主家帮忙,后者竟然还不知道谭黑狗失踪的消息,还以为这大冬天的,大雪封路,无法回去,于是派遣了两个家丁过来,准备送些慰问银子。

“要到了,那就是河埠村!”两个家丁并列骑着两匹高头大马,其中一个指着前方的村口道,“以前黑狗还带我来耍过,如今却是阴阳两隔,果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以后兄弟要是没了,还请多烧点纸钱,哈哈……”

“说笑了,强哥福缘深厚,必能儿孙满堂,得到善终。”

二人沉默骑行一段,蓦然被路旁尸体吸引,遂提缰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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