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三月过去,这时节已是季夏之末。
白逸星早就算好了时候,这个季节出海向南方的苍木国,过不了多久风向就会由南转北,到时候顺风顺水,行船会轻松很多。
待到把商货全部出售,再采买一些苍木国的奇货,在来年的春季应该可以返航,那时候北风又会转为南风,仍是顺风的方向。
想道这里,白逸星不禁为自己的安排十分得意,看来自己天生是做生意的好手。
母亲代氏于几天前就在冰城的妙相师那里用龟甲、贝壳等物推算过了,可惜妙相师也没有推出来吉凶。
在白逸星眼里,无“凶”便是“吉”,出海的计划自然不会变更,即使妙相师推算的是“凶”,在这万事俱备的情况下,他也是不管不顾了。
出海前一天,覃冈果然又再过来。
看着排得整整齐齐地大货船和穿戴一新的众船工,覃冈忍不住赞道:“船如蛟龙人如虎,白家中兴有望!”
白逸星拱手说道:“多谢,多谢……”
在震天响的锣鼓声中,白逸星满脸的兴奋神色,将铺盖在头船船艏的一大张红布“呼啦”一声扯下,大声命令道:“开船!”
随着他话音一落,两名船工奔向大船后方,其中一名敲响了挂在船楼后方的铜铃铛,铃声响亮尖锐,远远地传了出去。
另一名则手持一红一绿两面小旗子,站在船尾挥舞着指挥起来。船只上的舵手接到命令,都大声叫道:“开船!”
接着四名精壮的水手一齐使力,将耷拉在甲板上的油布硬帆用力拉了上去,桨舱中的桨工同时摇动手中的木桨,笨重的大船终于缓缓驶出。
白逸星所乘的甲号头船行在最前,后面依次跟着乙、丙、丁、戊四艘。每条船中间相隔二三十丈许,虽然只有五艘,看起来却是浩浩荡荡,颇有气势。
白逸星站在船尾,略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吹动着他的衣裳和头发,潇洒无比。
看着迎风破浪的几艘大船,他心中不免激动万分。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身负白家中兴责任之重大,作为白氏主家之自豪。
唯一遗憾的是凌舒雪没有过来看到这种壮景。
大船劈开一个个小海浪,稳稳地朝苍木国的方向行去,过忘星海、穿云峡、济海,已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现在已到了仲秋,甲板上海风习习,西边天上彩云变幻,正是观赏海景的绝佳时候。
白逸星见覃冈也在甲板上看海,便走了过去,问道:“覃冈兄长千里迢迢、孤身一人去苍木国是有什么事么?”
覃冈点了点头,说道:“在那边有些俗事要处理。”
白逸星又问:“什么俗事?”
覃冈笑道:“既是俗事,无非就是探亲访友、报仇报恩之类的了。”
白逸星见他不愿细说,也就不好再问。
可两个人并排站着也是无趣,白逸星见他虽然穿着朴素,但多天来发现他言谈举止与寻常人大不相同,有一种既不夸张也不浮巧,既不卑下也不高傲的精神气,心里总忍不住好奇,又问道:“兄长是风暴城的人?”
覃冈又点了点头,淡淡地回道:“没错。”
白逸星不免有些生气,心说我免费让你坐了船,这些天你也是吃我的喝我的,怎么跟你说个话都是爱理不理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搭你了。
覃冈似乎能猜到他的心思似的,忽地转头说道:“不瞒白主家,我是风暴城鹤山的人。”
白逸星突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你真的是鹤山的人?”
覃冈笑道:“怎么,难道不像么?”
白逸星连忙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说鹤山人虽少,但是个个长寿,多数能到三百几十岁,更有人能活五百岁。但是他们极少在我们这些寻常人住的地方走动,几乎……几乎跟传说中神仙差不多。”
覃冈说道:“那是你们有所误解,我们鹤山人也就年岁长久一些,其他的与你们并无不同。”停了一停,忽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活得久也没什么意思,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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