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场暴雨打湿了院坝边上的青苹果树,雨虽停,树依然绿叶如洗。一拨又一拨来看热闹的人,把院坝平整的泥地踩成像刚翻过的泥田。
为防止狗咬人,苹果树、桃树所有的枝丫都被被人折断变成打狗棒了,走后被遗弃在院坝的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插着。
只可惜那只大黄狗早已躲在远远的地方了。
院坝上深浅不一的脚印,就像人们七嘴八舌的话语,让齐家成为了热闹的集市。
络绎不绝的人们,除了叹息,就是摇头、撅嘴,曾经的羡慕变成今天的不屑,甚至幸灾乐祸。
齐天躺在木床上,闭目不语,嘴唇紧闭,手脚开始轻微抖动。不管有多少人来看他,问他各种问题,他一律不答,不像平时那样随和、大方、有求必应了。
前几天还在一起的同龄人宋仲、海泉、海军、先之等好几年轻人,挤进人群,走到齐天的床边。海军摸摸齐天的手,觉得他的手有些冰凉,他握紧齐天的手,挥手让大家不要堵在屋子里,都退出去,说齐天需要新鲜空气。
“哪里需要什么新鲜空气?他需要加床被子,这是很明显是冷打摆子。”先之把海军拉开,很肯定的说到。
“齐三哥,你醒醒吧!小玉的死与你无关,与海泉有关,你不要自责了?”海军嬉皮笑脸地,又开起了玩笑。
站在旁边的海泉朝着海军的胸口就是一拳,海军顺势躲闪一下,海泉打在灰白的蚊帐上,说道:“你!你!海军,怎么又胡言乱语了?”
宋仲拉开海泉,拦在中间,凑近他们耳朵说:“这个时候,我们几个就不要闹了,我们不能给齐天添乱。”宋仲顿了顿,接着大声说:“我回去问妈妈,舅舅当年的事情,她说舅舅先卧床不起,经常做噩梦,昏迷不醒,醒来就胡言乱语。我真怕齐天……”
先之皱皱眉,很慢地说道:“宋仲,你闭嘴,不要乱说。你舅舅是你舅舅,齐天是齐天,齐三哥绝对没事的。”
这时人群往两边分开了,留出一条通道,三叔公抡着烟袋,瞪着眼睛走了过来,人未到,话先到:“你们几个鬼蛋子,给我滚远一点,前几天才惹了事,今天又想作妖了?”
几个小青年退后,让开到两边。三叔公皱紧眉头,慢慢地走近齐天,他先观观齐天的脸色,用手背感知一下齐天额头的体温,再把把齐天的脉搏,最后用两根手指凑近齐天的鼻孔处感受一下气息。
三叔公紧皱的眉头有了松解,微笑着对大家说:“大家有事去干事,不要围着,齐天他不会有事。”
人群有了松动,一阵哄闹,人并没有走远。
“飞燕——,你……”齐天的嘴唇在动,很慢地吐出几个字。
听见齐天说话了,人一下围拢过来,把房间又积满了。离得最近的三叔公听得明白,马上接上嘴附和道:“飞,飞翔的燕子,房间里没有吧,你梦到了燕子飞回来了,燕来添喜。”
“杰叔家的儿媳妇也叫飞燕……?”谭先之的话还没有吐完,就被三叔公一巴掌打在肩膀,先之一让,拳头又滑落到先之的腮帮上,红了一大块。
“就你嘴臭,不说会掉牙齿啊!年纪轻轻,就喜欢翻舌头!”
谭先之听到三叔公在骂自己,就马上闭嘴,懵在那里,不明白。其余几个小伙伴,偷笑,对着先之做着鬼脸。
“燕……,云……,羊……”齐天的嘴里又冒出几个字。
“齐天嘴里说的是燕,不是什么飞燕,不仅有燕,还有云,和什么羊!”三叔公词穷,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三,你口里念到的燕姐和云是谁?”德高望重的三叔公拉拉被子的一角,代替大家问到。
“杰大汉逃婚的儿媳妇也叫什么燕吧,肯定不是这个燕。杰大叔家的燕心眼怎么就这么坏呢?”
齐天突然微睁眼睛,满屋子的人有些骚动,往前挤。齐天突然睁大眼睛,看见屋子站满了人,把“荷叶被”拉过来,一下把头裹住。
过了好大一阵子,被子一角动了动,露出齐天的半张脸,似乎大汗淋漓,头上冒着热气。
“水!水!”齐天突然掀开被子,大声叫道,看到满屋子的人,一下又钻进被单里了,端坐在床上。守候在旁边的三姐马上给他送了一碗白开水,从被单裸露的一角递过去。齐天微微起身,灌了一碗温热的白开水,又躺下了。
众人守在齐天的床边,都不愿离开,像过节日一般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拉家常,做针线,带小孩。
稍大的孩子,在院子里追着玩,捉蝴蝶和蜻蜓,或翻绿藤下的黄瓜。
此时,临近中午,看热闹的人似乎都不愿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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