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刘准的事情,苏研几乎是一个人包了下来,其实我稍微也能明白些道理,他之所以不愿意直接介入那件事情当中,可能是因为他还接受不了他的师弟已经变成一个厉鬼的事实。

阿梓搀扶着徐乙从外面回来了,她的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汤,我见她对我使了个眼色,便借口想出去透口气活动一下,等会儿再回来商量对策。

我转头看了看还在昏迷的大猿和于恬,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沉重感,阿梓一直把我带到离草庵很远地方,她将手中的药汤递给我,缓缓说道:“喝了吧,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借过那只老旧的木碗,一声沉重的叹息伴随着苦涩的汤剂一起被埋进了肚子里面。

“其实,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我没有能力去阻止他。”阿梓把面具从脸上摘下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两颊,这时我才发现,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正在慢慢地变成又皱又焦的样子,像是已经脱水紧缩在一起的一块死皮。

阿梓的表情浮现出一丝痛苦,她又戴上了那只面具,对我说道:“这就是我要戴着面具的原因。”

“你知道曼珠沙华吗?”

那是一种传说中能唤起死者前世记忆的魔花,人们称之为彼岸花,断情定缘,因果轮回,花叶千年殊途,都只是留给曾经的一种念想而已。

“我死后就一直在后悔,如果当年我没有告诉他真相,或许他现在还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因此而丧命。”

“你和祝零......”

阿梓没有说话,虽然隔着面具,但是我却莫名地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种亦悲亦喜的复杂感情。虽然原则上,他们是不愿让我告诉阿梓这个事实的,但是我想,她可能早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所以即便说出来也无妨了吧。

“也许,这件事只有你出马才能解决问题了。”我对她说道。

“你不同觉得那小子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他手里握着那么多条人命,就算现在放过了他,谁敢保证他以后不再害人?”小鬼的声音突然冒出说道。

阿梓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出面干涉你们的,放心,毕竟这一切的惨剧都是从我而起。”

“有些时候,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看着阴灵庙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对于他来说,面对自己家人的背叛的痛苦,远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去。”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小鬼奇怪地问道。

“我想,或许是阿梓当时说过的某一句话触动了祝零吧,毕竟他们两个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冉洪跑出来见到我们两个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外面,便连忙叫我们回去商讨计划,但阿梓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她还是不愿意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难的抉择了。

本来冉洪只打算单枪匹马去那座阴灵庙的,但叶瑶死活不同意,一听夫妻两个人都要去,徐乙也坐不住了,但他本身已经上了年纪,冉洪自然不可能让这老爷子去冒险。

“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能派上点用场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儿。再说,我现在可不属于你们纸尸井的人了,你就当我是出山给别人捉个小鬼。”徐乙一边说话,一边还止不住地咳嗽。

“有什么捉鬼的好事儿,也得算上我一份儿啊,我还想和那龟孙子做个了断呢。”大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倒是于恬,还是病殃殃的,我怀疑不是因为长生咒的缘故,而是他那种特殊的洞悉法让他精力大损。

按理说,去阴灵庙这种地方,肯定是人越多越好,毕竟能互相有个照应,但是就现在于恬这个情况,阳气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再去怕是会有危险。

但是于家人一股脑的都是死鸭子嘴硬,简直和她哥于琛是一模一样,不仅喜欢逞强,而且还总能变成一大堆有的没的的理由,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见我没什么意见,冉洪自然也不再劝,不过最让我担心的是,这三个捉鬼的老手几乎都是同样的一套说辞,阴灵庙,只能晚上十二点以后去,白天去的话,里面的东西是不会出来的。

我几次都是栽在晚上这个时间节点上了,尤其是在殡仪馆的时候,心里多少会有些膈应,不过我觉得这次人既然这么多的话,那就算是有点儿什么小鬼,也能把它给吓回去。

冉洪和徐乙他们先回了客店那边,他们说有一些事情要先和商羽交代一下,关于商羽的问题,其实我之前就问过他们这帮老同志,但是冉洪给我的答复是,商羽已经不能再驱鬼了,他早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但是纸尸井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他来制衡和处理,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带着这俩刚恢复过来没多久的病号进了城里,顺便打算去看看小马的情况,一路上,于恬的状况都不是太好,总是在冒着虚汗,而且脸色铁青,就像是食物中毒了一样。

“要是不行,就别硬撑着了,本身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儿,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按你哥那性子,非把我给剥了皮不行。”我看着她说道。

“别拿我哥说事,我还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呢。”说着,她又加快了些步伐。

“这姑娘还真是爱逞强。”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大猿似乎听见了我的话,一脸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小声对我说道:“怎么,心疼了?”

我白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滚,然后指了指于恬说道:“我只是觉得她挺不容易的,毕竟她爸妈的离世,和我们谢家脱不了干系,要是再因为我弄出来一条人命,那我可真是还不清他们老于家的了。”

在附近的餐馆和小马聊了挺长时间,期间我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关于刘准的信息,但小马还是依旧苦恼地摇头,他表示这个人就像是失踪了一样,但问题是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踪影,还是地方财主,城里应该闹得沸沸扬扬才对,但是居然没有一点动静,可能另有隐情,保不齐上面的人知道这回事,保着呢。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小马回了警局值夜班,而我们则一路往黑竹涧的位置赶去。

等我到了茅草屋的时候,那儿仍旧没有一个人,阿梓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我并不知道她会去哪儿,也不知道她会做出如何的选择,但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脸上的面具肯定会成为最终成败的关键,到那个时候,怕是还得需要她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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