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和少平,两个惺惺相惜多年的老朋友又见面了。两人的双手都同时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千言万语,一时竟然无语。
“还是到外面拉话吧,这里不方便”,金秀说。
于是三个人相跟着来到外面的花坛边。
少平一直在笑着,金波也在笑着,虽然是笑着,眼睛里却闪烁着晶莹的光,少平说:“别来无恙?”
金波说:“还算安好。”
金波上下打量着当年的老友,少了些稚嫩和意气,多了些成熟和沧桑,脸颊依然削瘦,皮肤更加黝黑,尤其是眼角边那道伤疤绝对是经历过生死的印记。
金波肯定也是匆匆赶来,日夜兼程,只穿了平常的司机工作服,泛白的袖口略显油渍。少平摸着金波长长的略卷的头发,蓬松而凌乱,无数根银丝夹杂其间,白净的脸上带着无奈和憔悴。
少平感慨道:“头发都白了,何必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啊,我们这都是怎么了?”
金波说:“一言难尽,万言难尽……,心中那个牵挂不曾了却,无法释然……”
像一道闪电,金波的话似乎刺痛了少平的某根神经,他禁不住张开双臂抱住了金波,金波也紧紧搂住了少平,两个人都流出来眼泪。
金秀翻着眼睛看着这对老友,撇撇嘴说:“怎么像同性恋啊……”
然后扭头朝手术室走回去。
金秀或许不理解,只有两个心灵相通的人,有着相似的经历,相似的伤痛,才能彼此相拥,相互慰藉。但大多数人多年以后,相互之间都有了距离。
一天过去了,金俊海的手术结束了,非常成功。
又一天过去了,秀莲的手术也顺利地结束了,同样非常成功。秀莲的手术算得上是一个大手术,时间超过了六个小时。当孙少安看到那托盘里从秀莲体内切下来的鲜红的血肉时,禁不住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兰香更是扭头就哇哇地连哭带吐起来……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秀莲还是昏迷不醒的,只是稍稍有点意识。因为这种手术需要全身麻醉的。几个医护人员用专用的带轮子的病床把秀莲拉回来的。秀莲的身上插满了管子,鼻孔里也插着管子。又经过一阵的忙碌,秀莲被安顿在病床上。医护人员又把监测仪、止痛泵、氧气管等检查一遍才告一段落。
少安、少平和兰香都在一旁守着。孙少安看着床上的亲人,不由得又一次眼眶发热。这是受的什么罪啊!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秀莲慢慢醒过来了,仍然是虚弱地闭着眼睛。大家告诉她,手术很成功。医生嘱咐过,还要等到六个小时后才能动。这种大手术的术后医护必须完全服从专业医生的安排,谁也不能着急,大家只能看着那一滴滴的输液管里的不知名的液体,一瓶接一瓶的不知输了多少瓶,或者随时叫一下护士,或是安慰秀莲几句话,然后就耐心地等待。
一天之后医生才根据情况逐步撤下了呼吸管、导尿管。护士过来指导家属帮助病人翻身和做勾脚等动作,说是防止褥疮和血栓,少安他们也不多问,只是全力配合。在这期间,大家轮流值班照顾秀莲,秀莲非常听话,非常坚强,没有喊难受,大家知道她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两天以后,医生又陆续撤了监测仪和止痛泵,说等到七八天的时候根据情况再拔导流管和拆药线,这一期间要继续用药。
在医生的指导下,秀莲也可以吃一点东西了,也可以下床由家属扶着活动几下了。所有人的心都松了一口气。
秀莲的病暂时稳定住了,虽然后期还要进行化疗和中药调理,但毕竟有了缓冲期,按照医生的说法,只要合理安排好以后的生活,按时用药,定期复查,保持良好心态,长期生存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手术后到出院还得恢复好多天,大家都没有走。少平除了白天去上课,晚上就来找金波他们,久别重逢,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少安对少平说:“我有个想法,在你嫂子出院前,安排大家找个饭店坐坐,我要好好地谢谢大家,要不是大家这么热心地帮助,我真不知道这一关怎么挺过去。”
少平说:“好的,我去安排。”
少平即刻抽了时间到街上找了家饭店,就在医院对过大街上,很干净,就是人很多,提前预约最好,可以安排个安静的单间。少平找到饭店经理,很快把事情办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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