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达鲁已知他便是翟定一，将怀中临走时京元送过来的信递了过去。

展开一看，那人惊疑不定了看了他两眼。只有一行漂亮的小楷，上书：达鲁是我墨翎军子弟，因故烦请磨砺三年，淳于不虹不胜感激。还有个小小的私章。淳于不虹，成定王世子？他怎么会认识我的？还把一个人送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还要磨砺什么，日常修路种田，忙时上山缴费？翟定一此刻脑子有点懵懵的，他思来想去就想不起来到底哪里见过这成定王世子，亦或是与之有过什么渊源？也不对啊，之前他在曲先卫当兵的时候也不是成定王那一派的人啊，到底是谁把我卖给了成定王世子的啊？翟定一看着这个烫手山芋，由于片刻还是接了。

转身就打了一马鞭，不理达鲁什么表情，只是一边往军营处飞奔，一边嘴里喊道：“于大宝，于大宝，这人日后便归你西丁三营来管，先去做三个月伙夫后便随你一起去修路吧。”不是说来磨砺的吗，练练身子骨也是磨砺？我瞅着这小子膘肥体壮的，正适合去做饭堂做做下力气的活儿，后面锻炼起来了就去修修路，嗯，挺好，挺好的。日后要是世子问起我来，我应该能交差的吧？！

“哎，好嘞。”一声更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又是一个壮汉从后面步行的队伍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耙犁似的东西。他身量很高，比达鲁还高一点，走到他身前，未语先笑。

“兄弟哪里人啊？翟千户刚才的吩咐你听到了吧？你要是没啥问题，就跟我走，我叫于大宝就是千户手下谋生活呢。你这身行头倒是挺干净整洁的，只是咱们军营里可不兴这么讲究，去伙房做活更是要起早贪黑，你要是做不来趁早等下去找千户说说情，给你找个轻松点儿的。”他见达鲁也长得五大三粗，虽然有些风尘仆仆肉眼可见地憔悴，但是身上衣服线脚密实料子也不是很便宜的那种，最重要的是还带着一匹马。这马看着就不便宜，身形高大腿脚细长有力眼睛清亮，马鞍一眼便知是祁山木的，这体格这装配将军的那批杏黄怕也不过如此，这人怕不是个公子哥儿吧？可是公子哥儿有怎么会来找翟千户，怕不是受了故人所托。于大宝嗓音浑厚，长得也一副庄稼人的老实相，天然就容易取得人的信任，不过他也不是个脑子空空的傻子，一番打量心底的盘算也不老少。

“听见了，无妨，我叫达鲁，本就是过来跟着翟千户历练磨砺一番，伙夫修路我都能干。这身衣裳是我在家的时候母亲亲手缝制的，往后从了军自然是穿军服的。只是大宝哥，我这马屁该如何处置，它随我一同长大一同从军，此地我也无人托付只能带着一起来军营了。他叫破风，性子温顺，我只怕军营重地不允许我养他该如何是好？”达鲁前来从军自然是想到了一切可能性，做伙夫修路也无所谓，只是放不下心自己的马。

“对哦，这确实是个问题，照例军营的马匹都是有数的，日常也有马倌伺候，你这是你自己的私产，要是也要别人养就于理不合，不然你还是找下翟千户，哎，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养在马棚里吧，我会关照下那马倌，让他小心你的马。倒不是别的，军马都是有份例的，你这个没有，你怕是要日常给马倌些好处才行。另外，最重要的是，你也要确保你的马是真的性情温和，毕竟是畜生，上了军马我怕你自己不好过还要连累到旁人呢。”那于大宝思忖片刻，还是不要达鲁去找千户了，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好，少不得以后要的几个排头吃。

说话间，于大宝已经带着达鲁走进军营，大帐那边是不敢去的，只绕道西边找到军防所彻底办好了军籍，领了两身衣裳后先把马托付给了那马倌，达鲁也不小气顺手就掏出三两银子给马倌关照他好生看管伺候，三两银子就当是给惊鸿的草料钱。那马倌自是欢喜，惊鸿一看就是日常保养精细的，来此保养就不归他管了，而他只负责多准备一份草料而已就白得三两银子，何乐而不为。那于大宝看到达鲁随手就给出三两银子，不由搓搓牙花子，啧啧出声。达鲁也知道三两银子都够买大半头豚豕回来了，笑着回应：“大宝哥，惊鸿随我一同长大和我感情深厚，三两银子不过是希望这马倌不要敷衍了事，有事及时通知我罢了。”看到于大宝见他的钱袋虽然嬉笑，但是严重并无贪婪之意，又说：“大宝哥，我出门带了三十两银子，除去路上花费约莫还有二十多两。在这军营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与同僚关系相处怕是要吃些苦头，要不要我拿出些钱两买些豚豕回来讨好一番？只是需要邀请谁入席，怕是要大宝哥你帮忙寻摸寻摸了。”

于大宝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的，照顾人嘛肯定是可以的，但是这年头，红口白牙的感激听多了人也腻歪，那翟千户虽是上官，可是平日里自己都不受将军待见，更没个机会为下面的人得些好处，此刻能跟着白白吃顿肉谁不喜欢。说到：“你能这么想，看来人也不是个榆木脑袋。只是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保宁府大营里千户只有翟千户一个，还有三个抚镇分别姓陈钱林，剩下最大的便是咱们的指挥佥事陈国光陈将军，本来千户也应是有些权势的，可惜包括将军和三位抚镇在内的均是当年从青海一并过来的，而咱们千户就不怎么受待见了。至于你，今日大营不少人看到你和千户聊天，怕是也会将你归为千户一组的，想来你去抚镇和将军那里也是别想轻易讨了好去，若你想出人头地肯定千难万难。现在千户让你去伙房，你不如就让伙房的张胖子给你张罗一番，置个席面儿感激下千户即可，花费不用太多，五两银子足矣，剩下的你就留着傍身。至于后面你想在军营里大展拳脚也好，跟着咱们出门修路也罢，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你看老哥我的安排怎么样？”

达鲁自然是感激的点头，达鲁不是个擅长动脑的人，来之前也不晓得翟定一居然是如此尴尬的境地，难怪他告知给守门小将的时候他那般不客气。眼前这于大宝是翟定一亲自安排的，想来应该也是翟定一比较信任的部下，更何况于大宝言语间看的出他也是个真诚的人，既然如此当然没有二话。闲扯见，于大宝将达鲁带到了一处营帐，这里便是他以后居住的地方。掀开帘子，一阵热气带着汗臭脚臭和不知名的腥骚味儿扑面而来，达鲁哪见过这等架势，立马屏住呼吸面露痛苦，一旁一直关注着他的于大宝见状，发出一阵奸计得逞的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