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这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家里缺钱?”

“不是缺钱,你爷爷那时候在镇政府的食堂上班,收入还算稳定。家里还有二亩多地。除此之外,他每星期都去做流动厨师的收入也相当可观。”

“这就印证了我们家本来并不贫困呀!造成我们的家庭进入如此狼狈不堪的局面的原因是我爸的不争气。他就是一个吃才无用的人。”

“哎,别说了,你越说我替你爷爷难受。”

“这有什么难受的?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你爷爷为了要你爸。致使我们家庭陷入了沉重的包袱和负担之中。你爷爷要你爸。是导致我们家所有人处于目前这个局面的直接原因和最终导火索。”

……

三年前的2001年,靳明慕刚刚把所有的债务还完。这一还就是15年。

就在这样的情景下,靳耐素于1984年的3月出生了。

1960年出生的靳明慕,这年也刚满24岁。

中国有句传统俗话,“本命年上得个子,欢欢乐乐一辈子;本命年上添个女,阿阿咋咋过到家”。靳耐素的到来,靳明慕下一步的人生轨道是不是不太幸运?我们并不能受到迷信思想的左右。但靳明慕当时很是不高兴,全家人都不怎么高兴。在靳明慕看来,生个丫头片子就是给别人家养活的,清花钱,没有一点用处。

根本没有多想,紧接着,没停半年,于久洁就怀了第二胎……

1985年的9月靳天媛出生了。

为了匹配那一年的间隔期,靳明慕虚报了靳天媛了出生年月,最终户口本记载是,“靳天媛为1986年出生的虚构事实”。

靳明慕并没有给于久洁结扎。

这就是当时中国的现实。计划生育是当时中国的头等大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2040年的今天,中国大陆人口已经从2020年官方人口统计14亿下降到了12亿左右。这自是后话。

没有一个儿子,这对靳明慕来说,就是天大的灾难。因为姑娘总是要嫁出去的。给人家生娃当媳妇。和他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当生活没有了任何奔头。靳明慕自己都没有了干活的劲头了。

只有有了儿子,他和于久洁才过得开心。挣了所有的钱才能留在靳家。

就这样备受折磨着,仅仅消停了一年,于久洁在靳眀慕的极力劝诱下,下定决心,即使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也要超生。

“人是活的,钱是死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1987年9月靳乾魄出生了。

随后,靳明慕被超生罚款5万元。5万元什么概念?1987年的城市普通工人的工资每月也就120块钱左右。一年总收入不超过2000元。

进入90年,中国传统结婚的三件套有老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演变成新的三件套“彩电、冰箱、洗衣机”。但即使这样,新三件对城市的普通工薪阶层来说也是奢侈品的代名词。广大的农村的农民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即便如此,部分农村的勤劳能干的家庭也在1990年的春节购置了黑白电视机。

1990年的大年除夕,耐素、天媛、乾魄三个孩子不到九点就陆续睡着了。

因为也就是今天,也就是只有等到过年过节,才是她们感到最幸福的时候。

因为也就是过年过节时,她们其中的两个姑娘才吃到了一顿像样的猪肉,满怀着期待,等待明天早上,能够穿上一身只有过年才有的新衣服和压岁钱。

忙活了一天的靳明慕不知什么时候也是鼾声已起。

于久洁却睡不着。

苦闷烦躁的生活状态挤压着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活着!农村外边发生了什么?她真是一无所知。但于久洁冥冥感觉自己活的就像畜生一样,一点灵性也没有。

身体机能的不适,外加营养的不良,使得于久洁感觉自己活着就没有什么滋味。因为她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只是我的肉体在活,灵魂究竟在哪里?”几乎没有文化底蕴的于久洁,脑海里也蹦出一句思索的总结。

今天是礼拜天,即使中国的农历大年三十,于久洁今天上午忙完家务事,还是去10里外的教堂做了祷告。因为她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此刻,她躺在床上,听着那个上海牌收音机广播里转播的春晚的实况声音。

“宋丹丹:他爹呀!

黄宏:嘘……

宋丹丹:这地带安全不?

黄宏:据我观察,没发现敌情。

宋丹丹:哎哟妈呀,可累死我了。

黄宏:小点声!

宋丹丹:咋的啦?

黄宏:你没看见那边有个老太太吗!

宋丹丹:哪儿呢?

黄宏:长得跟个街道干部似的,现在对这事抓得可紧了。

宋丹丹:哎呀抓就抓,我豁出去了,整天贵东躲西藏像做贼似的干啥呀?

黄宏:过两天生下来不就好了吗。

宋丹丹:生、生!跟你结婚没消停。结婚四年生仨丫头片子,整天的老大哭、老二叫的。哎呀妈呀,三儿又尿啦!

黄宏:来,接着。

宋丹丹:那不漏啊?

黄宏:这里有个塑料袋,平时防雨,关键时候接尿,两用。我跟你说,城市的毛病可多了,吐口痰就罚五角钱,这泡尿还不吃出一张大团结去呀!

宋丹丹:真的啊?

黄宏:那可不!这片儿尽外国烟头,一个比一个冲。

宋丹丹:你说呵,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穷,越穷越生,怀孕的时候想吃点啥都吃不上。

黄宏:吃东西是次要的,生命在于运动。来,起来溜达溜达。

宋丹丹:拉倒吧,溜达一天了,溜达啥呀。

黄宏:懒是丫头,对你有好处,溜达溜达。

宋丹丹:想吃点水果都没有。

黄宏:那不给你整了两捆大葱吗。

宋丹丹:那个大葱能跟水果比呀?

黄宏:大葱和水果在科学价值来讲那都是一样的。

宋丹丹:拉倒吧!你吃大葱还想跟人家吃水果的比,人家吃水果生出来的孩子,个顶个脸红扑的确充广多水灵,你再瞧咱那几个,傻傻的个顶个葱心绿。

黄宏:这孩子更有特点,好认,知道不?现在国家不是有困难吗,等到2000年就能达到小康的水平了。

宋丹丹:照你这么生啊,你糠都吃不上。

黄宏:他吃上糠吃不上糠,跟咱俩关系都不大,你现在主要任务是给我生儿子,知道不?

宋丹丹:你没看人家报纸上讲呀?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黄宏:你听错了。那个呀,是指着帮做绝育的说的,咱俩不行么,趁年轻力壮多生几个,你说将来哪个当个乡长之类的这玩意儿。

宋丹丹:你这个熊样,还培养出乡长来呢,给孩子起个名都起不好。

黄宏:我咋起不好了?

宋丹丹:你就说大丫头吧,一个女孩子,叫个啥“珍儿“啊“玲儿“啊“凤儿“啊听着也顺耳啊,你可倒好,憋三天憋脸通红起出个名字叫“海南岛“,这是人名啊?

黄宏:那不是在海南岛当民工的时候生的吗。

宋丹丹:老大没经验,老二呢?你给起个名字叫“吐鲁番“。

黄宏:那不是在XJ鼓捣葡萄干的时候生的吗,都有纪念意义。

宋丹丹:老三更好了,起个“少林寺“,一个女孩子叫“少林寺“长大叫得出口啊?

黄宏:名这个东西吧就是个记性,那我叫狗剩子我这不找谁呢是不?赖名好养活,知道不?

宋丹丹:老四走还没生呢你个歪名起好了,叫个啥“兴安岭“,这回我死活不依你了,我到了北戴河就生。

黄宏:那就叫“北戴河“,依你行不?咱们的特点就是走一道,生一路,走一站,生一户。

宋丹丹:还腆脸说呢,人家在背后指着咱叫啥你知道不?

黄宏:叫啥呀?

宋丹丹:流动大军。

黄宏:说对了!咱们特点就是“流动“,等不到护照,等到护照了事上外国生去,到那时候起个外国名字,我都想好了。

宋丹丹:叫啥呀?

黄宏:撒哟娜拉。

宋丹丹:哎哟妈真没知识,还“撒哟娜拉“呢,撒哟娜拉是啥意思你知道不,那是再见的意思你知道不?你还撒哟娜拉呢,你跟我撒哟娜拉,这孩子得我一人养活呀?

黄宏:你想得咋那么多呢,这不是肚子里边词儿多,随便溜达出一句吗。我也不知道它是再见的意思啊,对不对,要知道是再见的意思我也不能说呀,我能和你再见吗,和你再见谁给我生儿子呀,是吗。

宋丹丹:你准知道我怀的是儿子啊,那要是闺女呢?

黄宏:要是……我听说现在医院有个什么“超“,丫头小子吧一“超“就准。

宋丹丹:“屁超“(B超)。

黄宏:对!“屁超“。咱去“超“一把去,丫头小子一“超“不就放心了吗!

宋丹丹:人家医生看咱带这几个孩子,那不露馅儿了?

黄宏:真笨!就说咱俩是二婚,“海南岛““吐鲁番“前窝儿带来的。

宋丹丹:你家二婚仨孩子啊?那“少林寺“呢?

黄宏:三婚不就完了吗。

宋丹丹:拉倒吧,年轻的结婚三次丢死人了,我不去你自个儿去吧。

黄宏:时髦的事啥丢人的。

宋丹丹:干啥呀!

黄宏:你现在这脾气吧可暴了,特别任性,你自己有感觉没?你别着急,你看咱村那老王家,第一胎第二胎第三胎不是呱唧生个小子吗。

宋丹丹:你跟人家能比呀,人家生得起,罚得起,你能行啊?

黄宏:我不行,我罚得起我就罚,罚不起我跑。我们的原则是:他进我退,他退我追,他驻我扰,他疲我生。我跟你说,我不信,按这原则保不住儿子。

宋丹丹:照你这样成天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弹棉花我掌鞋,赶上两万五千里长征的!

黄宏:那咱这一道上也是不容易啊。

宋丹丹:还挣钱呢,你挣那点钱全捐给铁道部了。刚才在那个候车室,人家乘警指着我鼻子叫我啥你知道不?

黄宏:叫啥?

宋丹丹:“盲流“!你听听,还盲流呢,离流氓不远了。

黄宏:我跟你说,盲流就盲流,不让做人流就行……咱们现在任务是生儿子,知道不?

宋丹丹:我说生儿子就生儿子啊?

黄宏:那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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