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

姜清开口道,“说来也是小弟擅自动手打了高衙内那厮,累了哥哥。况且哥哥若不出去见嫂子么,我却如何向嫂子交代?”

林冲却从草席底下拿出一封书信来,递给姜清,“青水儿是我体己人,我却不瞒你。哥哥不曾犯下那等该死的罪过,谅那高太尉也不能害我性命。出去之后,青水儿可将这封书信给你那嫂子,她必然省得。青水儿如今落到这大狱里,如何出去?”

姜清把书信贴身放了,指着门外道,“小弟这一身棍伤,却做个尸体模样。明晨五更必有人来处理小弟。届时请哥哥吼他一吼,不教他看出破绽。”

原身就是被乱棍打翻,纵使不是尸体也只有一口气了。过了一夜,这口气也该咽下去了。明晨五更,自己就该“喂狼”了。

那林冲是了好汉,义气为头。他又不自己出狱,却帮了姜清出狱又能怎么?

林冲笑道,“这有何难?明日管教他肝胆俱裂。”

半夜无话。

天光乍亮,四更多将近五更的时候,第一声鸡鸣正时响起。借着监牢墙壁上洒下的天光,姜清林冲二人,一个躺在外边草席上,一个靠在内里白壁边,竟都是一夜不曾合眼。

姜清也就罢了,他原主是个浪子,夜夜笙歌,夜里生龙活虎却是平常事,更不用说现在这个姜清了,熬夜修仙修死的人,不必多言。至于林冲,他满心满眼都是家里妻子,担心之下如何能睡得着?

好在两个也不用睡了。鸡鸣声一响,大牢大门便已经打开,却是两个狱卒带着器械小心翼翼走将进来。

这时节,白虎大牢里除了关押姜林二人的牢房外,大牢里没有一个活人,到处都是沾血的铁索铁钉,想是在这里蒙受冤屈的好人多是死了,尸体埋在乱葬岗里,人间蒸发,只留下这些孤证。

这二位狱卒打扮的人,姜清眼角余光看着,竟有些认得。

这不是相国寺门口那与张三李四成天打架的高大,高二兄弟两个么?

这兄弟两个好似平生第一回进大狱一般,走走停停,拖着器械来到姜林二人牢房外。

高大从弟弟手中接过一把奇形怪状的铁锁和钥匙,鼓足勇气大声道,“林教头,我两个是来做些活计的。里面人怕是死了,恐怕有些瘟疫,特来说知。”

林冲哼了一声,喝道,“我兄弟既已死了,就莫要玷污了他遗体,只管快快抬出去埋了。”

话音落下,这兄弟两个腿抖得跟筛糠相似,大些的高大双手把住奇形怪状的铁锁,把那下四条铁链扣住,两兄弟合力扭开铁锁,铁链子就像被斩了七寸的蛇一般,从中间撇开,露出一个容人进出的口子。

矮一些的高二拿着钥匙打开黑木门。木门打开,上三条铁链子也向两边撇开,整座牢房空门大开。

姜清眼角余光看向林冲。林冲稳如泰山,一点没有要越狱的样子。不然空门大开,岂不是个好机会?

姜清叹口气。倘若林冲有一点要越狱的样子,他都暴起了。取了锁钥,开了身上铁链,二人联手,不说逃出太尉府,要将这私狱搅个天翻地覆却是易如反掌。

他再看向这兄弟两个,这兄弟两个满头满脸的汗珠落下,一似竹筒里山倒豆子一般。姜清索性让高大高二两兄弟拨弄了。

高大高二两个把门外的架子横进来,两个合力把姜清挪到架子上。此时姜清下半身密密麻麻全是棒疮,架子上也粘的有血迹。他虽然还有些呼吸,放着林冲的话在此,这兄弟两个哪里还敢过多检查?

姜清只教赐福把伤口保留了,瞒过了这兄弟二人。高二拿了几根带子,把姜清捆在架子上,然后招呼一声,两个人合力把架子并姜清抬出了囚牢。

姜清躺在架子上,一边看着高大重新关了林冲,一边四下里环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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