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地位只能排第二啰。”
吕尚瑾笑了笑，朝着面前的少年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
“请简柚柚接受黎星的表白（赌约胜利者吕尚瑾的要求，请务必遵守）。”
看着纸条上的文字，简柚柚只觉得哭笑不得。她抬头看了眼不好意思的黎星，黎星却局促地把手放在胸前，看起来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就叫指令覆盖吗？”
“嗯，对，差不多。”黎星老脸一红。
“你是什么时候想好这一出的？”
“突发奇想吧，决赛之前你跟我约定后我就这样想了，属于是安全保险。”
简柚柚将纸条轻轻折叠，揣到了口袋里：“黎星啊黎星，你简直是天才。”
“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黎星这样扯淡向来脸不红心不跳，但现在他还是羞怯地把头埋了下去。
笨蛋啊，说到底这还是表白的延续，居然整这么一出......真的没有问题吗？
该正经的时候也不太能正经起来，这就是黎星，改不掉了。
......
良久的沉默。
上课铃声响起，这是最能代表青春的声音，它的响起象征着青春的列车向前正全速前进着。
去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的花坛前人来人往，忙于追赶眼前时光的学生们遮蔽了黎星和简柚柚的身影，他们像是罚站似的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的脸，任由人潮冲击着。
无论在对方的眼中他们是多么特殊的存在，但在这人潮之中他们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可待到人潮散去。
少年和少女拥抱在一起。
仿佛就像是当初少年牵着少女的手，一起从学校逃亡出去那时一样，二人轻轻地拥抱在一起。
斜阳披落而下，二人的身影被拉的好长好长，映照在少女素白色的长裙之上，宛如灯光下被花童托起的婚纱，在倒影之中他们好像已经长大了，越过了漫长的时光，步入了神圣的殿堂。上课铃声依然不停，像是礼堂的钟声似的，格外应景。
没有言语的交流，只是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体温，看着对方的双眼。
而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向来如此。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足以胜过千言万语，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默契。
铃声停下。
少女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衣角，俏脸羞得通红，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学楼。
“上课了。”
“喔......还真是，那咱们得赶紧走了。”
少年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少女也迈出了轻快的脚步，二人一同朝着教学楼奔跑而去。
————
2000年的秋天，黎星恋爱了。
————
“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
“当然当然，没有您哪有我的今天啊，肯定的。”
.......
“只是，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要和她好好谈谈......这不是小事，这......”
.......
“喂？喂？柳生社长？”
......
西装革履的男人挂掉电话，无力地瘫坐在办公桌前，除了闭着眼睛感受着昏暗的灯光外什么都做不到，整个人憔悴的样子让人心疼。
但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简讯有气无力地拿起手边的圆珠笔，在本子上写起了千篇一律的任务报告，但是仅仅是写了两个字笔就开始卡油了，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挤不出来一个字，连纸页都被划破了。
“妈的这死日本佬！”
随着一声巨响，圆珠笔狠狠砸在了玻璃上，又准确地反弹进了简讯脚旁的垃圾桶中。
垃圾桶里面堆满了泡沫饭盒与方便面，以及另外三四支写不出字的圆珠笔。
日本人引以为傲的工匠精神做出来的圆珠笔就这水平吗？连写三四个字都难吗？
......
他深呼吸了一口，努力不让愤怒冲昏自己的头脑。
最终，简讯轻轻地拿起了桌上的合照，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苦笑。
————
“当当当！柚柚你看，我们马上要上飞机了！带你回爸爸的老家，拆那！”
“嗯，我知道。”
“这还是你第一次坐飞机吧，那么大的飞机爸爸都没见过。”
“很大。”
“来来来，拍张照纪念一下，尼桑尼桑！阿诺.......”
“别....别麻烦人家啊！”
“阿里嘎多阿里嘎多！来来来，柚柚，说茄子！”
“不要......”
咔嚓！
“哎呀，柚柚，拍照的时候要笑才对啊！”
————
“诺，冠军。”
看着孙琛冷不丁递过来的钞票，坐在街机厅前台的黎星眼珠好悬没从眼眶里面直接爆出来。
“我擦，不是五百五吗？这得有六七百了吧？”
黎星的左眼皮疯狂跳动着，双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接过这七张百元大钞，哈喇子好悬没流一地。这么大面值的人民币别说摸了，他这辈子都没怎么亲眼见过。
“赞助商文渊老板多给了你一点，说是看你表现优异，想要和你当个朋友。”孙琛看自己侄子这幅没出息的嘴脸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比赛办的非常圆满，资方特别满意，追加了不少投资，奖金也跟着一起涨了，你就谢天谢地吧。”
“我？我谁啊？我何德何能和大老板当朋友啊，小钻风和镇元大仙结拜吗？”黎星刚想要接过这笔巨款，却被孙琛一巴掌把手拍开了。
“你拿个屁，要钱跟我申报，我给你存起来，你到时候乱花我没法跟你爹妈交代。”
孙琛摆出了一副封建大家长的姿态，朝着黎星挑了挑眉。
“我爹妈肯定会给我的！这是我靠劳动换来的合法收益你主办方不准私吞！！！”黎星一看到手的鸭子要飞了气的差点没发疯。
“呐，拿去。”
看着孙琛递过来的另一个信封，黎星又懵逼地眨巴了下眼睛：“两份啊？还有这好事？”
“叫你给简柚柚带过去的，人家的奖金你可别私吞了。”
“不对，她怎么比我多一张？”黎星仅仅靠手感就掂量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底薪啊，你忘了吗？”孙琛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蠢货侄子，“当初承诺人家参加比赛给五十，现在咱们飞黄腾达了就给一百吧。”
“也是走起来了，唉.......”黎星背上了书包，又朝着孙琛伸出了手，“老板，早饭钱总该给吧。”
“这个可以批一百，拿去。”
“哈？”
————
“老板，一百找的开吗？”
“我刚开张第一天你就来找茬是吧？”
透过蒸笼弥漫的蒸汽，长发飘飘的早餐车老板十分惆怅且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义正词严递过来百元大钞的小屁孩。
雾花当然知道这个该死的黎星就是看自己摆摊来捉弄自己的，他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你这早餐卖的不行啊，连一百都找不开来，倒闭算了。”黎星十分不怀好意地冲着面前的雾花冷嘲热讽了起来。
“别搞事，要吃什么啊你小子。”雾花弯下腰，从早餐车的后面默默抽出了一本崭新的小薄本子，“蒸饺小笼包烧麦枣糕，开张第一天还送一本我的诗集。”
“那我能只要诗集不要早点吗？”黎星一听送诗集立马两眼放光，肚子一下就饱了不少，吃饭的
“还有这种好事？”雾花兴冲冲的将诗集塞到了黎星的手中，“这是结合我在街机厅的经历写下的诗，青春洋溢，追忆往昔。”
《握住青春摇杆的我们》。
像是什么文青病早期才会起的垃圾名字，不明所以，属于是丢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愿意捡起来瞄一眼的水平。
“诗写的还行，但街机题材就是冷门中的冷门了，那不就没人看了吗？”黎星反正也看不懂随手翻了两页就潦草地开始点评了。
“总要有点追求吧，要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写那些被人写烂的题材不会太无聊了吗？”
雾花微微颔首，长叹了一口气。
“追忆给人们向前进的动力，或许以后没人去街机厅也没人写诗了，到那时候有个人恰巧拿起了我的诗集，一下子就回到了这乌烟瘴气但充满回忆的年代了，不是很浪漫的事吗？”
......
“行吧，反正厕纸也不在乎质量了，谢谢老板，生意兴隆！”
丢下如此绝情的一句话后黎星抓起诗集朝着雾花嬉皮笑脸地摆了摆手，只留下呆滞在早餐车前的雾花一人迷茫地待在原地。
还是没人能理解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的诗集，又看了看自己的早餐车。
“算了，或许都不适合我吧。”
————
“嗯？”
当黎星看见和女生你侬我侬的某个黄毛在街角出现时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猎手，默默举起了手中的猎枪。
“啊......”
黄毛回过头来，看见黎星那熟悉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女生挡在身后，好像黎星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昭昭，怎么啦，挡我干什么？”
女生甜腻腻的声音从田昭的背后传来，田昭的表情瞬间崩溃，脸上写满了“完啦”两个大字，因为他看见了黎星已经饿虎扑食过来的架势，一切掩饰都化作徒劳。
“我说你怎么这两天都没来打工，合着是出去偷腥了？”黎星猛虎下山一把扒拉开田昭的手臂，想要去看清女生的面容。
“你死啊，我合法申请休息的，要回学校上学啦！”田昭大鹏展翅死死挡住黎星进犯的步伐，额头上青筋暴露。
“就你这焚书坑儒的水平还念书不要搞笑......啊，姐姐好......”
当黎星看清女生的相貌的时候，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只能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有些犹豫，又有些震惊。
刘紫初，逗咖杯侍魂2项目冠军，也是除了简柚柚的唯二女选手，最后上台领奖的时候她跟自己和简柚柚还并排站在一起来着。
她成天把自己裹在厚厚的黑色衣服里面，兜帽也遮盖住整张脸，不让人看清真容，可谓又神秘又高冷。
可此刻她摘掉了自己的兜帽，露出自己的脸，被田昭挡在身后。
正如田昭之前所说，她确实是个让人难以忘却的隐藏大美女，一头清爽的齐肩短发，秀气的脸庞，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她那又长又浓密的眉毛，以及深棕色的清澈瞳孔。
谁又能想到，黎星以为田昭天天口嗨的女朋友居然就是这个刘紫初，而且初印象高冷到极点的刘紫初在田昭面前就小鸟依人到了极点，一口一个昭昭叫的没完。
“啊，你不是那个，变......”刘紫初看到黎星也楞了一下，大概想起了什么之前的事情。
“我是黎星。”黎星立马打断她，不然要让田昭知道自己的变态外号怕是能被他笑死。
“小屁孩上学去啊，不要来骚扰学长学姐了！”田昭恨不得给这个黎星一记独乐屠把他从这踢回学校去，叫他不要来打扰自己。
“你俩......”
“回去，回去再说，快滚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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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你说神奇不神奇！”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那田昭藏得可真够深啊......”
“嗯？柚柚你这完全不震惊的表情，你们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嗯......我是从紫初姐那里听到的，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合着你们都单练我一个人是吧......心碎了。”
“没关系的，等田昭放假来打工的时候咱俩好好盘问他就行了，我其实也很好奇的。”
“对嘛，你说紫初姐怎么看也是个大美女，怎么会看上田昭这种要啥没啥的废物混子呢......”
“可能人家在学校里面完全是另一幅面貌也说不定？只是在街机厅的时候表现的比较......奔放？”
“愚蠢，这样描述才对。”
......
“哦对，柚柚，拿着。”
黎星从口袋里掏出装着奖金的信封，轻轻放在了简柚柚的桌子上。
“啊，我的奖金吗，替我谢谢孙叔啊。”简柚柚看着信封，脸上一下露出了笑容。
“那我俩现在都是有钱人了，该想想怎么挥霍了。”黎星脸上一下露出了臭暴发户的狂妄笑容。
“不是说去广州吗？”简柚柚提醒了一下黎星。
“哦对，还真是。”黎星一拍脑门，“咱们放寒假一起去广州吧，我想去很久了。”
“是因为那里有比赛吗？”
简柚柚冷不丁的一句话给黎星干的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哈哈，柚柚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黎星干笑了两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广州毕竟是街机玩家最活跃的城市，你能去那肯定也没啥别的原因了不是吗？”
简柚柚摸了摸黎星的头，黎星撇着嘴微微把头低了下去，看起来被看穿心事有点不爽。
“旅游才是主线内容，打街机什么都是次要的。”黎星还在嘴硬。
“那就当是的啰。”简柚柚耸了耸肩，任由黎星撒泼耍赖。
两人确认关系已经快五天了，肉眼可见的黎星的地位开始越来越低，倒是简柚柚像一个慈母似的纵容着黎星的无理取闹。
果然，谈恋爱是会改变一个人的，至于是向好的地方还是坏的地方，谁也不清楚。
“不过，比起放寒假，还是期末考试更近吧？”
“妈耶，还真是......”黎星被简柚柚的一句话吓得脖子猛缩，虽然早上自己还在骂田昭焚书坑儒，但自己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所谓大哥不笑二哥也正是如此。
“没办法，好好学习吧。千重水万重山，过了考试才算第一关。”
“......柚柚，你想上哪个大学？”
“我？”
这次是简柚柚愣住了，从他嘴里问出来这种问题实在是有些不太可能，毕竟他黎星对学习的关注度和老师对学生发展的关注度没啥区别。
但看向黎星的脸，他那认真的模样实在难说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在问自己想去哪个大学。
“我啊......咱们本地的大学就不错了，我没什么奢求的。”
简柚柚几乎是搪塞过去了这个问题，至于原因，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但她说不出口。
“那高中呢？一中还是二中？”
“二中吧，这也就是我的最高的目标了，再往上也不敢想了。”
“好，那我也以二中为目标！”
......
即便是这种话语真的从黎星的嘴里传了出来，简柚柚的表情还是有些诧异。但随即这诧异便变为了欣喜。
“我都想好了，以后平时就不打街机了，反正也没比赛了没必要那么练，放假的时候再去店里爽玩几十把再说。”
......
“学习上面虽然落下了不少，但不会的科目我找人帮我补习，谭凯胜啊伊芸啊这些资源不用白不用，班委就是要为我们服务对吧。然后我上课尽量不睡觉，实在想睡......我就拿笔捅我自己的腰子！”
“为什么？”
“啊，什么？”
“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想学习了？”
简柚柚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很奇怪就是了。
“因为你要上二中啊，我肯定要努力才是，不然到时候我被发配到田昭他们那个犄角旮旯去我俩啥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呢......”
黎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谭凯胜之前在台上说的话，还有那个找过我的男人，他们跟我说的我都好好想过了，确实，该放下摇杆的时候就该好好生活了，咱们毕竟是学生，学习才是第一要务。”
......
成长，贯彻学生青春岁月的始终，也许某段成长只需要那么一个瞬间，也许需要漫长的潜移默化。
但至少，黎星在此刻真正地成长了，这是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的。
“柚柚，我希望，我的未来，能和你一直走下去。”
......
少女轻轻地吻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明显懵了一下，但随后他摸了摸自己刚才被少女亲吻的脸，脸上只剩下羞涩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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