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仙收回看青梅树的目光,然后伸手端起酒杯,这酒具很明显是精心准备--纯青色玉蛟杯,这种杯子有很多颜色,共同特点是外壁光滑无痕,但内壁雕有蛟龙。是现在上流社会很常用的待客器具,主人会根据对客人的认知选用某一种颜色。
杯中荡起波纹,可见杯内有蛟龙盘旋。夜梦仙端着酒离唇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住了,垂下眼眸,静静的看着这暖色的酒液,鼻尖是满满的青梅酒香,这个味道和阿轩身上的味道很像,夜梦仙很喜欢,非常喜欢。她闻的有些入神,浑然不觉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已经看她入迷。
酒翁觉得刚才夜梦仙的每一个动作虽然随意却格外赏心悦目,面对这样一杯酒,她的动作轻缓而认真,看着她端着酒杯垂眸不动的一刻,他觉得世界静止了,他的眼中只有面前这个小姑,这个小姑在以他不明白的思绪品味着他所不能触及的世界,微垂的眼眸中仿佛经流了大千世界。
这个玉蛟杯极为碍眼,这个酒杯根本配不上她那淡粉中透着朱红的唇色,她的唇在光下显得既薄又晶莹,从粉向里延伸逐渐变红,酒翁觉得自己有些渴。有些留恋地上移目光,顺着女子精致的鼻梁向上,就是那双半垂的眼睛,想起刚才侧目看向青梅树的眼睛,她这般半垂着眼眸,少了几分鲜活,多了三分迷离。看着、看着酒翁的意识深处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看着自己!他想让她注视着自己。
这个念头从原先的平淡浮现到现在歇斯底里在他心中狂吼。酒翁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了身体,身体自己动了!他身体动起的那一刻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匕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间。酒翁没有动,抬到半空的手也没动。
夜梦仙被身后拔剑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有些疑惑地看着海棠弓着身子,手中持着匕首。她没搞清楚状况,不过没关系,她实在是想尝尝这酒,但又觉得此地不合适,于是眨了眨眼,偷偷地伸出舌头,轻轻地点了下青梅酒,暖色的酒液荡起涟漪。
夜梦仙感觉面前的桌子一震,对面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放下酒杯,夜梦仙仰头看向对面,入目的就是这个刻意贴了假白胡子的男子,正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他的耳朵有点红。四目相对的瞬间,男子的目光凝固了,不等夜梦仙说完:“你...”没事吧?男子立刻移开目光,他的耳跟和脸颊更红了。
夜梦仙不经莞尔,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酒翁突然转头看着她,然后抬手撕下白胡子扔到地上,深吸一口,直视夜梦仙。他眼神有些乱,嘴唇不自觉的微抖,酒翁觉得这是他生平最郁闷的一刻,他感觉胸口闷闷的,又难受又透不过气,他把目光看向那杯酒,抬手准备端起酒杯的时候,就对上夜梦仙不明所以的表情。转手拿起了酒壶,仰头直接喝了下去。
夜梦仙原本想说:你这是怎么了?的话瞬间因为男子的动作咽了回去。就看着男子喝完酒壶里的酒似乎很不解气地瞪了自己一眼,猛地将手上酒壶扔在地上,这一声响惊醒了在楼下柜台小眠的小童,小童连忙跑上二楼,就看到自家先生瞪了自己一眼后冲下了阁楼。
夜梦仙低头看向面前的酒和那被摔碎的酒壶,转头对小童道:“你先下去吧,我坐一会就走”小童愣愣点头,这么慌乱的先生也是第一次见,这个漂亮的人又是谁?
夜梦仙转眸看向院中,目光一顿。刚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已经在青梅树下的院子里提着一罐酒,背对着她的方向仰头喝了起来。正当她想开口询问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她非常熟悉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酒翁!本世子又来啦,把你的君子笑拿出来,今天定要从你手上赢得一罐君子笑不可。”前世熟悉无比的身影的缩小版便出现在了酒翁身后。
前世垂帘听政时,天下刚统、轩帝驾崩、朝野内外人心浮动、域外势力窥觊;也多亏了慕容云海外震敌对,内制权臣朱厉;整个局面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她才能腾出手布局。
想着慕容云海不仅与自己同岁,前世的行事风格还处处与自己相似——杀伐果决,不苟言笑。明面上她主持朝政,后期她也就将手上的权利全部下放给慕容云海。如果不是他一直强调自己不想当皇帝,夜梦仙也不会一直等到慕容云海儿子成年即位后,才得以离开走入皇陵,毕竟她答应过阿轩,会对这个天下好些。
想着前世冷傲冰霜的慕容云海,原来年少时候是这样一个阳光少年,这爽朗的笑声格外招人喜欢,难怪阿轩待这个堂弟如亲弟。
夜梦仙得见故人,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踮起脚,半个身子伸出窗外朗声喊到:“阿云!”担心慕容云海没看见自己,夜梦仙还抬手挥了挥。
庭院中的两人闻声抬头就看到了一张发自内心的笑脸,长袖在逆光下炫彩飘舞,女子笑意盈然。园中的两人呼吸一止,不等他们反应,就看到少女消失在了窗前。然后慕容云海就感觉一个温软的东西抱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娇小婀娜的身子撞进了怀里。
慕容云海有些愣然地低头看着在他怀里眼眸生辉、笑魇如花、眉眼精致如画的可人儿,刚才离他很远的笑脸此刻却近在咫尺,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和耳朵。
又一次不等慕容云海反应,肩膀上多了一只手,然后短暂的停顿,酒坛声落地破碎的声音响起后,他猛然感觉这只手上传来极强的力道,身体不知觉倒飞了出去撞在了青梅树上,怀中温软不见了,背部却传来阵阵刺痛,慕容云海倒吸了几口冷气,抬头就看到酒翁挡在少女身前,表情极其复杂的看着自己。
背部传来的疼痛和刚才怀中的舒适感双重折磨着神经,慕容云海现在有种很莫名觉得自己是受虐狂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个女人是谁啊?哪有女人这么招摇过市还投怀送抱的?虽然他确实是来找酒翁打架的,但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啊!
酒翁看着想站,站不起来的慕容云海,蓦然惊醒,他都干了些什么?慕容云海可是洛阳王唯一的遗孤!他居然对恩公的儿子下如此重的手!酒翁赶紧上前查看慕容云海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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