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瞧着榻上的妻子,她衣衫凌乱的卧在那里,周身萦绕着病弱气,脆弱到即将裂开的琉璃,濡湿沾在两鬓的乌发,丰润樱唇轻颤,薄薄的汗珠随着喉咙哽动而微微起伏,不能碰,碰了就要碎。

他的妻子实在美貌过人,温柔乖巧,体贴入微,怪不得首辅对她念念难忘。

他手顿住,嘴角的笑意莫名阴森:“你可知,赵贵妃小产了。”

四目相对,女郎明显诧异,她心中隐隐浮起一层不安。裴闻又自顾自接话:“是朕的孩子。”

“朕的第一个孩子。”他将手缓慢移至女郎雪白的纤颈,虎口朝上,呈掐状,可手下的力度却是温柔的。

倪酥掌心下意识收紧,太后曾说过,寻得一秘方可让女人怀孕,可那方子,实在荒唐!

厌恶顿生,不妨胃中突然反酸——————即刻呕了出来!

“来人!召太医!”

须臾,太医面露喜色,跪着通禀:“恭喜陛下!皇后娘娘这是喜脉!”

“已有一月余身孕,不可贪酒贪凉,忌生。”

太医轻飘飘一句话,犹如一道闷雷,狠狠落在倪酥耳边。

她明明喝了避子汤,怎么还会怀了孩子?

然后,她瞧见裴闻已转过头来,唇角的笑意深沉中藏着无限暗色,他一步一步朝着女郎逼近。

倪酥托着浑身的酸软,奋力直起身子,她太了解少帝了,臣子和百姓们眼里温柔醇厚的仁义君子,他用他最好的一面招揽群臣,可内里却是压抑不住的虚伪与狠戾。

她后背紧紧靠上了墙壁,退无可退,女郎只能以手臂护住小腹,不住地摇头,那双春杏眼此刻是绯红的。

“酥酥,你终究是背叛了朕。”

一行清泪滑下,沾湿衣襟,她想,裴闻一定会杀了自己!

果然,下一刻,少帝那双冰凉的手掌就死死捏住了她的脖颈,仿佛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裴闻此刻青筋暴起,整个人都是暴戾至极的状态,活像阿鼻地狱索命的恶鬼。

女郎被紧紧扼住脖颈,胸腔剧烈的起伏,已经近乎于无法呼吸,这窒息的逼厌感,叫她脖颈下意识向上扬。

双手紧紧攥住男人的胳膊,慌乱的挣扎。

“不该是这样的!你是我的妻子!娶你的人是我!”

听着男人疯障般的喃喃自语,求生意识叫倪酥爆发出惊人的力道,她抬手摸索到发髻上,将乌发里插着的那支蝴蝶步摇慢慢拿下来,狠狠的朝少帝刺去。

一道血痕便出现在裴闻脸上。

男人始料不及,骤然松了手。

倪酥得救一般,歪着身子,开始大口呼吸。

裴闻一手捂着被刺伤的面颊,一手拽住女郎的胳膊:“你竟然为了这个孽种想杀我?”

手腕的疼痛促使倪酥回过神来,她心绪翻滚,眸光含泪,情绪也接近于崩溃:“请陛下扪心自问,今日的苦果到底是谁一手促成的?”

“是谁将自己的妻子拱手送与敌人榻上!”

“我不愿意!是你逼我的!”

裴闻脸色霎时苍白,他似乎不敢相信般摇头,如欢了癔症,嘴里喃喃自语“不、不、不……”

“每次都是这样,陛下只敢指责臣妾,既然如此,臣妾请求陛下给一道圣旨,将臣妾的名字从皇室玉牒上除去!”

裴闻眸光冷的骇人:“你不要后位了?”

“是,不是陛下要废了臣妾,而是臣妾不要这可笑的后位了。”

裴闻点头,笑声疯狂,紧接着,山雨欲来,他面色渐渐隐匿在暗色中,阴测测道:“你休想。”

下一瞬,他两只手掌都覆上女郎的脖颈,眼眸红的似要滴血,表情狰狞:“一场大火,烧死了朕的孩子,可六弟的孩子却大难不死,这不公平,不公平……”

“砰”的一声,蝴蝶步摇从女郎掌心中脱落,滚落至地,一道惊雷自天空炸响,门外风雨似厉鬼拍门,哼哧作响。

倪酥想,可能,她就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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