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炎狮子离去后的第七日,天元城废墟上空忽绽万朵金莲。

莲心坐着一名赤足老僧,僧袍缀满补丁,眉眼低垂如庙中泥塑。

他掌心托着一口缺角钵盂,盂内盛着半掬浑浊雨水。

百丈外,陆天鸿面无表情的倚坐在一截焦枯的城桩上。

“阿弥陀佛……”

戒愚终非无情天道,眼中闪烁着慈悲与不忍。

“便是无相之境,也跳不出因果轮回。”

他叹息一声,转头看向陆天鸿淡漠的眸子,摇头道:“陆道友,这无情大道,修不得啊……纵使这世间因果已然注定,可人总该有同理之心。你若一句话,便可改写百万修士的结局。”

陆天鸿沉默片刻,掌心随即浮出一柄古剑虚影,剑锋抵住戒愚眉心:“你以慈悲为牢,困众生轮回;我以杀劫为刃,斩宿命经纬。天道阁下,你我究竟谁更无情?”

戒愚忽然双手合十,身后浮现一株横贯天地的菩提树。树冠挂满星斗,根系缠绕着无数小世界的生灵命线。

“老衲无情,方容得众生有情。”

说话之间,菩提叶簌簌而落,化作金粉修复城池,城中人也一一浮现,人来人往,仿佛从未被血炎狮吞噬过。

“我今日开口破局,阻止血炎狮屠城血祭,明日便会有新的‘血炎狮’诞生。因果如潮,我不想拦,也没有拦的必要。”陆天鸿缓缓收剑,转身踏入虚空,“正所谓潮涨潮落,与我何干?”

……

经此一事,戒愚也没了与陆天鸿对弈论道的兴致。

二人回到怀玉学堂。

戒愚化作陆天鸿的样貌,教导起了学堂的一群稚童。

陆天鸿则是继续参悟丹书铁券,消化其中的炼器传承。

十年时间,转瞬即逝。

陆天鸿于书房内剑眉紧蹙,负手而立,透过窗户望着院落抽芽的桃花树,久久不语。

“此炼器传承,不愧为一方大世界的精粹,短时间内,我竟无法全然领悟……最后一小部分,总觉云里雾里。”

“炼器一道,有形的仙铁宝矿可炼器,无形红尘因果也可炼器,甚至于一缕清风,都能作为承载法宝的底胚!”

陆天鸿口中喃喃,不由自主的捋了捋垂至胸前的长须。

“欲速则不达,施主不妨外出走走,兴许能有所收获。”

戒愚出现在陆天鸿跟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善意的提醒道。

“嗯,那便听大师的。”陆天鸿沉吟片刻,身影消失在了怀玉学堂。

…………

北凉国。

皇城。

陆天鸿踏入位于巷子最里面的铁匠铺时,炉火已熄了三日。

铺子角落蜷着一名枯瘦老者,手中紧握半截断剑——那是他儿子生前最后一作,剑脊刻着“镇妖”二字,如今却被血锈蚀成“尸妖”。

老者胸口伏着一团黑雾,雾中隐约有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正啃食他的五脏六腑。

“半步圣心境,当为整座皇城的最强者,却受心魔噬主,倒是有趣……”

陆天鸿口中喃喃,抬手轻叩门框。

嘶嘶嘶——

盘踞于老者胸口的黑雾,猛然扭头嘶吼,铁匠铺内的锤钳钉砧竟浮空而起,化作利刃刺向陆天鸿。

陆天鸿未躲,他抬手虚握,黑雾如遭雷殛,惨叫着缩回铁匠体内。

“以子之死为枷,自囚心牢三千载,倒是块好材料。”

他指尖点向铁匠眉心,一缕猩红丝线从老者天灵抽出——丝线尽头系着当年场景:胸怀天下的少年铁匠为铸成镇妖剑,以身祭炉,却因火候偏差炼出妖剑,反被剑中妖灵噬尽精血。

“悔吗?”陆天鸿扯动丝线,老铁匠空洞的瞳孔泛起涟漪。

“悔……悔不该让他学铸剑!”

老铁匠嘶哑低吼,黑雾再度翻涌,却被陆天鸿屈指弹入断剑之中。

断剑落入残炉,陆天鸿袖袍一抖,铁匠铺内凡铁尽数飞入炉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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