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请立刻放下武器。”
宴衡扯着唇,笑着,“宴迟,我会重新将你送进监狱的。”
宴迟垂眸,手电筒的灯光明亮,落在他们的脸上,宴迟冰冷的眼神清楚的看到了宴衡的表情。
“为了宴司州,你不惜引诱我来此,让我对你动手,你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将我重新送进监狱?
逼蒋黎去死也只不过想要惹怒我,让我不留余力的对你动手,你事先报了警,现在警察来了,正好看到我杀你的这一幕,宴衡,好算计啊。”
宴衡扯了扯唇,嘴角扯出一个惨烈的笑来,他压低声音,“没错,你说对了,我的目标一直是你。”
“可惜了。”宴迟声音淡淡。
“可惜什么?”
宴衡问着,下意识低下头去,宴迟握着匕首的手缓缓收了回去,丢在地上。
宴衡才发现自己的腹部并没有想象的疼痛,那把匕首只是划破了他的衣服,刮伤了他的皮肉,并没有捅进他的身体里。
宴迟在将刀扎向他的最后一刻,侧开了些。
宴衡几乎无法相信。
他自信地觉得宴迟恨极了他,已经被他激怒到了失控的地步,他对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在宴迟将刀子扎向他的那一刻,他心里是得逞的,释然的,这种百分百的确定心理,甚至让他遗忘了身体并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
宴衡眼睛里满是错愕,他就那样看着宴迟,仿佛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最后一刻为什么会收手?
“你......为什么?为什么收手?你不恨我吗?我逼死了蒋黎,未来还会对你的孩子动手,你不恨我吗?为什么不对我动手?为什么?”
宴衡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计划会失败。
而宴迟脸上哪里有半分失控的样子,他眼神清明冷静,平静道:“因为我不想因为杀你,而脏了我自己的手,我还有未来,我已经被你们毁掉过一次了,怎么还会重蹈覆辙呢?”
宴衡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围住他们的警察再一次警告道:“请立刻放下武器。”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蒋黎没死,并且,你和她在包厢里的谈话,我们都有录音,你涉嫌威胁恐吓他人,并造成他人自杀,宴衡,你输了。”
宴衡瞳孔狠狠一缩,他听着宴迟的话,视线转向宴迟,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失败的恐惧感袭来,他慌张无措,茫然不安的眼睛看向这些警察,看着无数刺眼的光朝他射来,如同一张大网,将他牢牢地束缚住。
宴迟松开宴衡的胳膊。
宴衡站在原地,看看手里的匕首,再看看宴迟,旁边的警察已经冲了上来,宴衡心一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握紧匕首,手部肌肉紧绷,猛地朝宴迟的身上刺去,“那你就去死......”
“砰。”
一声枪响。
“啊!”
宴衡手臂一疼,手上一松,他手里的匕首还未碰到宴迟半分就掉到了地上。
两个警察迅速上前将他摁在地上。
宴衡拼命地挣扎起来,“宴迟,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宴迟平静的低下头,看着地上已经被控制住,还苦苦挣扎的宴衡。
宴迟蹲下身,声音难得温和的安抚他,“放心,从今往后,你再没有机会伤害我身边的人了,当年十年牢狱之灾,我还你,没事的,别紧张,十年而已。”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宴衡被拽了起来,双手被钳制到后面,手铐铐住,他的脸上沾了他自己手臂上的血,龇牙咧嘴的样子看着更加狞厉。
宴衡知道自己完了。
他算计了这么多,最后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心口那种不甘感几乎要撑爆胸膛,他宛如毒蛇的眼神盯着宴迟,嘴里阴恻恻地喊着,“好儿子,我的好儿子啊,我这辈子最痛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掐死你,我给了你生命,你却害我至此,宴迟,你果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一切决定都是你自己做的,送我进监狱时是,现在也是,你不来害我,我们父子两人可以相安无事,可你非要害我,害死我身边的人,我就不得不反击,未来,您就在监狱里好好反省吧。”
宴衡被警察带走,他愤怒的臭骂声回响在整栋烂尾楼里,尖锐刺耳。
很快,他被押进车里,声音渐渐消失了。
宴迟站在原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狼藉。
他忽然感觉有点累,有点冷,他在地上蹲了下来,叹了口气,身体后仰,闭上眼睛靠在后面的墙壁上。
宴衡被抓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应该感觉到轻松才对,可他身体冷得仿佛血肉在凝固。
闭上眼睛时,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那是他小时候,他记得宴衡也是抱过他,也是疼过他的,宴衡儿子很多,真的很多,多到让宴司州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子都害怕。
宴衡说过,他最像他了。
他记得他那时候什么都很优秀,因为在那个家里,他只是私生子,只是宴衡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他不敢不优秀,不敢不努力点再努力点,让宴衡看到他。
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是因为宴衡的那句,“你是我所有儿子当中最像我的”让宴司州对他起了铲除之心。
“宴迟先生,你也需要回去配合我们调查。”两个警察来到宴迟面前,对宴迟道。
宴迟睁开眼睛,点了下头。
警察把宴迟从地上拉了起来,带走。
刚走两步,宴迟停了下来,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机递给警察,“手机里有这件事情的全过程录音。”
面对宴衡,他自然也需要事事小心。
宴衡寻死一样约他到这里来,宴迟就已经发觉不对了,要是不做点准备,他怕他跟当年一样百口莫辩。
警察接过他递过来手机,点头,“好。”
宴迟转身,这时,他看到了旁边黑白遗照上宴司州那张脸。
宴迟淡淡地看了眼,收回视线,跟着警察离开。
......
沈宁苒在医院陪着蒋黎,宴迟那边还没有消息,蒋黎却醒了。
蒋黎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病房里明亮的灯光刺眼,她难以适应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记忆回笼,蒋黎记得自己已经从桥上跳下去,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往下沉,彻底失去意识前,好像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再后来,她的耳边有好多声音,她好累,睁不开眼睛,却也不敢走。
蒋黎恍惚地想了好久,稍稍动了动脑袋,视线移到别处,才注意到正站在桌子旁倒水的沈宁苒。
蒋黎张了张嘴,声音哑得说不出来话。
沈宁苒端着温开水转过身来,就看到蒋黎睁开了眼睛。
“蒋黎?”沈宁苒眼中一片惊喜,连忙走过去,将水放下,关心地问,“你醒了?身体感觉舒服点了吗?”
蒋黎轻轻点了点头,沈宁苒见她说不出话来,从旁边端了水杯,放上根吸管,扶起她,“先喝点水。”
蒋黎喝了点水,重新躺下,沈宁苒看旁边仪器上的各项数据都恢复正常了,心里也安心了许多。
不过沈宁苒一想到蒋黎当时跳下去的情景,她就感觉心惊。
沈宁苒叹了口气,“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再瞎跑了,得乖乖躺在病床上休养,知道了吗?
你跳下去的时候都吓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你简直是在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
“嗯,我知道,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你居然说得出没事这两个字。”沈宁苒无奈地摇头,“要不是宴迟及时把你救上来,又坚持不懈地给你做心肺复苏,你现在都没法说出这话。”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蒋黎声音还沙哑着。
沈宁苒也不忍心再责备她,“好了,别说话了,再好好睡一觉吧。”
蒋黎动了动脑袋,似在病房里找什么人。
沈宁苒知道她在找宴迟。
“你在找宴迟吗?”
“他在哪?”
沈宁苒现在也不知道宴迟那里什么情况,都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在急救室外等你出来,又在病房里陪了你一会儿,然后出去了,你留下来的那只录音笔,里面的内容我们都听了。”
蒋黎抬了下脑袋,有些着急地问,“他出去了,没有说去哪吗?”
“应该是去找宴衡了!”
“他是听了录音笔里面的内容后才走的?”
“嗯。”
蒋黎眼神慌乱了起来,很轻地说了一句,“他现在去找宴衡,一定会冲动的。”
“我要去找他。”
沈宁苒抬手压住蒋黎的肩膀,“你现在不能去。”
“宴迟现在怕是有危险。”
沈宁苒蹙眉,“他既然敢去,心里一定是有打算的,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去了也无济于事,而且我们已经派人跟过去了,有消息会传回来的,你安心坐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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