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甘薯广泛种植之前,赶上好年份,农户们也不过吃个八分饱,如今这种情况,八分饱已经算是奢望了。
“务必要维持好镇水县的秩序和安全,决不能让人钻了空子,若是人手不够,就仿照之前那般招募些临时人员。”
怀泽又叮嘱了他几句,便让他下去自行安排,自己则仔细研究起了朝廷新送来的邸报。
近日京中倒没什么大事,无非还是加赋税、建行宫几样,除此之外还提到太皇太后七十大寿,要各级官吏进献礼物之事,许家如今越来越变本加厉,不仅压榨百姓,就连官员们都不放过,这就是逼着官员们向下盘剥。
前几日李凌江的来信中曾经暗示过,如今国库怕是只有几十万两白银,其余的都在这几年被许家以各种名义“借”走了,这也是许竟要各地加赋的原因,再这样下去,怕是官员们的俸禄也要发不出来了。
进入七月之后,黄河水位一路暴涨,已经快和内堤齐平,怀泽几乎住在堤坝旁,几昼夜都没有合过眼,终于熬到了雨过天晴,还没等他松口气,黄河下游有数个州县都传来了决堤的消息。
怀泽到秦州的第一年,便已经见过黄河决堤时的惨烈场景,如今再次听到各地传来的信息,以及巨大的伤亡人数,也忍不住哀叹。
随各地伤亡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各地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和其他天灾不同,黄河一决堤,农户们家破人亡,不仅下半年收成没了指望,就连房屋都冲毁了,饱受蹂躏的农户们没了活下去的指望,起义就是他们最后的反抗。
许竟紧急派军镇压,因着各地的起义力量分散,到七月底,大部分起义已经被镇压,唯有应天府的两队起义联合起来,拥众近五万,府衙多次派兵前往均无功而返,许竟随即命令在北疆戍边的常青,带领一万戍边将士前往应天平乱,而北疆只剩下连家父子率领的两万兵士戍守。
怀泽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组织秦州城剩余的百姓尽可能南撤到镇水县,根据常青先前和他透露过的消息,如今赵国单在雁州城就有将近四万士兵,如此兵力悬殊,怕是秦州城危矣。
甘议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南撤,怀泽从未听过他这般恳求的语气,“大人,让我留下吧,不就是一死吗?我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活够了,倒是大人还这般年轻,以后还会有一番作为,就让老朽代大人留下吧。”
怀泽看向一旁的甘夫人,她的脸上也是一样的决绝,怀泽心中了然,甘议原以为他答应了,刚想说话,却感觉后颈一痛,随即失去意识,怀泽赶紧让护卫把甘议扛上马车,直到车队走远,才转身把大门关上。
秦州闻府空空荡荡,怀泽已经让碧桃和孙牛带着闻府所有仆从随着车队南下,怀泽费了不少功夫,才点燃了炭火,当年他在书院读书时也做惯了这事,十几年未做到底生疏了些,然后便把这些年的书信和所有重要的公文全部焚毁。
他倚着那棵早已干枯的柳树,手里拿着一卷佛经,这是当年他和李凌江在济南府游学时,普照寺的方丈交给他的,上头写的正是《阿弥陀佛根本秘密神咒》,也就是众人熟知的往生咒。
他苦笑一声,把佛经丢进火盆,转身去了州衙,刚到州衙,兵房的衙役便匆忙跑进来,言道连将军已经率兵赶到,要和怀泽商议秦州城防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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