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着自己的族人,下意识挥挥手,马蹄慢慢地持续开始移动,身后百人骑兵包括黑风寨的兵马在内也缓缓跟上步伐。
“出发!”
...
冬日清晨的旷野上,象征着大秦帝国的黑旗在寒风中翻卷,发出震耳响动。
数百顶营帐正被逐一拆卸,麻绳与木支架堆叠在辎重车后,士兵将铜釜、草席捆扎装车,铁甲摩擦声与马蹄踏雪声混杂。
持戈士卒列队检查武器,口中呼出的白气凝在须眉间,传令官挥动令旗,前军已沿冻土官道排成三列纵阵即将出发。
赵屠与心腹在营帐再三确认好路线,确认待会走出山谷后将要横渡冰冻的河面,这场大雪拖了太久,北方激烈的绞肉战场同样减缓速度,可不代表相对宁静的背后没有一股暗流在各自汹涌。
他要立功,行军的速度只能快不能慢。
“传我号令,准备行军!”
赵屠披上甲胄,将架上的妖刀鬼嗜扣在腰间,出了营帐,亲兵将马牵引过来,他凝望一眼无垠的素白天地,随后踩着马镫翻身而上,领着五百重骑开始踏马前行。
当晨曦的微光漫出天际时,李幼白就已经离开山洞前往地势更高的山峰。
她俯视山道间移动的细小黑影,远处覆着黑甲的军队正在缓步前行,金属反光在朝阳下形成大片闪烁光斑,铁锈与干涸血渍的气味随晨风漫过整片山谷。
居高临下看着,眼见着两股兵马相对,在赵屠军队行过一片地坡窄小的山丘时,风铃便带着人马从坡上猛然俯冲而下。
喊杀声陡然从风雪与晨曦的眩光下响起,像狂风般朝着行走中的铁骑军阵奔急而去,猝不及防的埋伏,铁桶般的军阵却无半点慌乱。
赵屠眼观八方单臂高举,传令官当即挥动令旗向着后方而去,霎时间,整个军阵缓步各自散开一段距离。
训练有素骑射手端着最新制式的火器走出列队,黑洞的枪口对准从山坡上猛冲而来的敌军,随着号令官一声令下,硝烟与火舌喷涌而出,声如惊雷,随着风远远传开飘向远方。
“举盾!!”
一声喝令般的呼喊,向山下俯冲的马队顷刻间架起木墙,几百步的距离,疾射而来的火线持续不断落入马与人群当中,每隔几个呼吸,就会有人从马上摔落摔飞出去,生死不明。
风铃与本族人本就无心作战,早在冲锋时就做好了万全的防备措施,当盾墙升起之时,她便将两指放在嘴间,吹动了只有族人才能听懂的暗语,也就是这个刹那,她领着所有人开始不断加速。
枪声与马蹄组成的交响之中,双方距离不断拉近,赵屠细数着步数,拔出妖刀走到军阵前方,一挥手,传令官再次挥动旗语传令出去,骑射手从军阵的缝隙间退下并换成腰间佩刀,长矛手自后方骑马而出顶在前头,
“迎敌!”
眼看着越来越近,随着风铃一声令下,所有木盾统一抛向赵屠的军阵当中,快马与人瞬间冲撞,人仰马翻,雪与血齐飞迸溅,第一轮触碰便如此开始了。
由风铃率领的第一列纵队最先与黑骑军碰在一起,却并未有任何伤亡出现,这是她意料中的事。
后来居上的黑风寨骑兵队第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跟随风铃的与敌方重骑相错开,就那么狠狠的迎面撞上了黑骑军的重甲骑兵队。
相撞处血雾腾空,血肉崩裂之声如烈火中的肥肉滋滋炸响,残肢裹挟白骨四散飞溅,马匹悲鸣未绝已折颈而亡,团团血雾与碎肉引燃雪风,吹出腥味的烈焰在旷野中不断燃烧,蔓延。
在血雾的云瘴中,安然无恙的黑骑军催动战马持枪杀出,犹如饥饿的豺狼般死死咬住黑风寨的骑兵队,随后挥动长枪。
作为黑风寨骑兵队最当头的先锋使,风铃并未按照计划般直接冲入敌军阵营中搅乱黑骑军阵型,而是带着族人在外围蜻蜓点水触之即离,反倒是让黑风寨的骑士全部撞了进去。
眼看风铃驾着马匹冲刺的方向是——
“赵屠!”
一声娇喝,风铃从族人身边骑马离开,反手拔剑,目光紧锁黑骑军领头首将,光影晃动间,剑尖直指对手,迅速向前刺出。
剑锋割裂空气擦出破空的声响,赵屠将妖刀往胸前一挡,噹的一下,兵刃火星爆闪,两人随后错开,各自分离站定留有二十余步。
赵屠看清来人,妖刀鬼嗜浮出微弱的红芒,他狞笑道:“又是你,就凭你的本事,哪怕再来两个也不会是老子对手,跳梁小丑想杀我,哪怕等到下辈子你也没有一丝机会!”
“哼!”
风铃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一人一马立在寒风中,无数个日夜每次闭上眼,她总会记起族人与爹娘惨死的那天,屠戮,追杀,化作深渊将她的所有理智吞没,她怒吼出声,“大言不惭,你的狗命一定是我的!”
黑风寨第一轮先锋军已经入场,其后观察局势的几路头领在背后观察战况,见到风铃竟然与敌军首领搅在一起,其余兵卒也都朝风铃呈围拢之势夹击,此时正是出手的最佳时刻。
随后,第二路骑兵从侧翼从坡上悍然杀出,没了赵屠的调度,当军阵看到新一轮的马队冲锋下来时,难免出现骚动,随后镇静,又一队重骑兵从队伍中持枪与之迎面撞去。
“差不多了,两路搅动浑水,我们最后一队速速去将抢夺丹药!”年轻的谋士看着混乱的战场脸上大喜,拔出腰间佩剑喝令剩余众人冲锋上前。
朔风裹挟着冰碴拍打在山崖间,积雪覆盖的谷地早已被马蹄踏成黑泥。
相互绞肉的双方,黑骑军阵像一块移动的玄铁城墙,覆面甲下喷出的白雾凝成冰霜,精铁锻造的槊锋在阴云下泛着青芒,转眼便将涌来的任何浪潮覆盖,吞灭...
风铃与赵屠缠斗十余回合已经气喘吁吁,早已越过既定的时间点,她还欲出手,耳边风里传来族人熟悉的哨响,她连忙躲开一刀后才回过神来,赶紧驾马快速撤退。
赵屠眼见着风铃竟然向后逃窜,他扭头看向身后军阵,身披重甲的铁骑轻而易举便能将黑风寨的骑兵搅碎,而更多的贼兵则缠斗在运送军资的马车周围,他冷笑一声唤来传令官。
此次不再防守,勒令骑射手在骑兵掩护下开始对来袭者进行反包围清剿,并分出二十快骑随他追击溃兵。
交代完毕,赵屠纵马向着风铃的方向追去,跑出十几丈距离,军中战马固然勇猛,可披着厚重铠甲始终不是风铃那匹马儿的对,只能咬住而无法追上。
赵屠从马腹间的皮袋中取出一支火枪,这把火器样式奇特,枪管极长,与以往任何一把火枪都不同。
他一手拉着马绳,另一手把枪搭在战马的头颅上,随之在颠簸中又从皮袋下掏出一枚拇指大的金属弹丸,熟练地装入膛中。
利用马儿的冲力拉住枪栓,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赵屠放开马绳双腿加紧马腹,双手平举着长枪,将枪口对准风铃的后背果断扣下扳机。
那瞬间,凶猛的烟火喷射而出,雷鸣般的震动下,赵屠险些从马上跌落。
风铃在听到枪声之时就已觉察身后寒冷,遵从杀意本能,迅速转身一剑劈出,锋利的宝剑精准将飞射而来的光线切成两半,尽管如此,还是有半枚弹片打进了她的肩胛里,一朵血花在她身上爆开。
赵屠得意大笑,赶紧纵马狂奔上前,眼看着风铃骑着马儿狼狈拐过山道狭角,他正欲加速时又猛然勒住缰绳,他前方高坡上的巨石忽然受到惊动,轰鸣翻滚着,带着雪浪滚滚而下撞进山道中央堵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二十余轻骑赶上,他们看着眼前巨石,出声询问说:“赵统领,我们要不要绕路继续追?”
赵屠摆摆手,他缓缓抬头,只见高坡上深雪中出现的巨形剑痕沟壑,正是巨石能够被撬动的真正原因,他心中捏了一把汗,调转马头往后急奔,“算了,穷寇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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