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余先生带我们见了很多他的同窗、同科、同年。”

“白天,他们就在一起做学问,指导我们功课。”

“晚间就在一起喝酒,忆古。”

赵文成说一句歇一下,好像多说一句就会嗝屁。

“然后,前天,林祯举请那些人吃了顿饭,那些人突然就跟余先生割袍断义。”

“余先生深受打击,就在街上买醉,喝得烂醉如泥,还不肯跟我们回来。”

“那个姓林的还来奚落了先生一番,可惜他醉到不省人事,根本没听见。”

“结果,我们一早上醒来,就听说林祯举双腿都断了,还是完全救不回来那种。”

赵文成说完,摆摆脑袋,一脸生无可恋。

赵启明两只手臂像面条一样挂在椅背上,他低声嚎叫着,大概是真的没有力气,声音短促无力。

“我们被骗得好惨啊!”

宋圆圆一拍膝盖,“明白了,所以呢,你们想让我帮你们报仇?”

两人马上坐正。

“也,没有,就是想跟你说说。”赵启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赵文成神色认真,“我们跟着余先生,还有他带我们见的那些曾经的同窗们,还是学到了很多知识的,童生试我们心里也有了底。”

“是,而且吧,余先生也挺厉害的,几顿饭几句话,就片叶不沾身报了仇。”

虽然有点伤心两个好徒儿这么快就被人收买了,也还是为他们高兴,对先生越认可,对他们以后的学习更加事半功倍。

“那个童路是怎么回事?那气度,看着不像是小厮的样子。”

要说这个的话,赵启明可就真不困了。

“裴家,就是余先生的前岳家,被童路给告了。”

“你猜怎么着,这童路居然就是十年前洪州大粮商童家的人,是童老爷的幼子。”

赵启明慢慢讲述了起来。

十年前洪州大水,童家哄抬粮价,陈粮霉粮当新粮卖,被士族百姓口诛笔伐。

童家家宅被难民冲破,匪徒浑水摸鱼,家中珍藏被瓜分,奴仆跑的跑,散的散。

男丁被屠杀,女眷被糟蹋上吊自尽。

等童老爷带着童路回来,面对的就是满目衰败,家破人亡。

童老爷当场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就这样去了,留下了童路一人。

幸得裴家好心收养,才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裴家也成了茂名县人人称颂的大善人。

哪里知道,这伪善的裴家,才是童家当年覆灭的刽子手。

童路在裴家忍辱负重,收集了裴家栽赃陷害,造谣生事,煽动叛乱,还有吃绝户等一系列罪证,把裴家给告了。

裴家之前在茂名县一直是一家独大,不可撼动。

如今墙倒众人推,以前被裴家欺压过的人家群起而攻之。

也好在裴老爷为了做脸面,童路虽然做着下人的事,但没有签卖身契,这才顺势脱身。

余先生曾经得过童老爷恩惠,从入裴家,就一直对童路多有照看。

童路以书童身份待在余先生身边,还跟着余先生念了书,为了不让裴家人起疑,一直在藏拙。

“童路比余先生干脆多了,裴家这回肯定不成了。”说到最后,赵启明总结道。

宋圆圆不得不感叹一句,财帛动人心!

七八岁的少年,家破人亡,寄人篱下,卧薪尝胆十余载,着实心智坚韧,也着实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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