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当前,坚持遵守规则的后果太过严重,而他们要做的,似乎只用暂时忘记这件事,好好比赛,等决赛结束。

烈日、严寒,不分白天黑夜的奔跑,他们身后是一路流淌的汗水。

“对不起。”付新书近乎哀求,“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我可以不踢,但你们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所有人都仿佛坐在一片寂静之中。

“老付虽然……但也很不容易吧,我们不能抛下老付自己踢决赛。”郑飞扬有些心软了。

学生们都静默下来,付新书也不再说话。

林鹿终于开口:“我是不是刚应该装作没听到?”

“只要付新书承认曾经的违规行为,他的个人参赛成绩就会被取消。”

“可是我们已经听到了。”智会还是这么说。

“那如果我们赛前装作不知道,不上报呢?”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踢决赛了?”

王法语音平和,分析充满条理,并毫无保留地告诉学生们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

“是啊,我们马上就要踢决赛了。”

“在我们国内,除彩票外,所有赌博下注行为都违法。你们应该清楚,你们的身份不仅是学生,还是注册球员。最近足协的风向,一直是严查球队赌球和假赛,近期已经有数位足协官员被捕。如果决赛前上报付新书的问题,虽然最终处罚决定不会马上做出,但他必然会被立即禁止参加决赛。此外,组委会还将讨论我们一开始的参赛资格是否违规,决赛是否要直接判负或使用季军递补名次等问题。如果我是足协负责人,考虑到一系列的争议,加上付新书无法上场后这边也凑不齐完整队伍,以及决赛球队爆出赌球丑闻后会造成的影响,最稳妥的方案是,取消决赛。”

这同样是林晚星从未有过的体验。

手机被王法握在手里,镜头对准学生,林晚星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充盈整个空间。

方才在影院里,荧幕宽广,电影叙事宛如宇宙恒河。而现在则是狭小的车内空间,手机屏幕只有巴掌大小,永川恒大球场客队更衣室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那就好。”王法顿了顿,继续说,“我希望你们把我讲的内容当做参考,我永远和你们老师站在同一立场,不左右你们的选择。”

比赛战术板被推出时,门外响起了几下敲门声。

付新书愣了下,他没想到教练会问这个。但他几乎立刻意识到,教练最关心的是他的安全问题,他顿时为自己的隐瞒而感到羞愧:“前段时间被捣毁了,新闻里有提过。”

学生们俱是一震。

片刻后,冷静平和的声音透过视频传来:“那个团伙还在作案吗?我是说殴打你的那个地下赌球团伙。”王法问。

王法放下手机,亲自去开门。

出租车在一个路口停下,绿灯转红,林晚星坐直身子,她也不清楚王法会发表什么样的意见。

“宏景八中,可以上场热身了。”工作人员前来通知。

“这不是规则游戏!”付新书看向王法,近乎求助,“教练……”

走道中,仿佛能听到附近永川恒大主队更衣室的声音。嘈嘈杂杂、热热闹闹。

“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我们不上报,就觉得和他们一样。他们玩‘规则游戏’,我们也要这样吗?”陈江河反问。

“好的,谢谢。”王法礼貌回应,然后关上门。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里是球场,足协有规则、组委会有规则,可为什么上一场裁判没有按规则来?”付新书反问。

谁都知道,时间不允许他们无限制讨论。

陈江河却说:“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怎么做才对的问题。”

“投票吧。”秦敖站起来,这么说。

“按照大会规则,我确实没有参赛资格。如果你们不想和我踢,我也可以不上场。”付新书仍然坚持。

手机被王法放在长椅上后,林晚星只能看到明亮的天花板顶灯。

可他们内心深处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住,让他们不愿为了决赛,就装作无事发生。

她知道王法随身带着本子,那是现在最方便拿出的纸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利弊如此明显,理应果断决定。

随后撕纸声响起,每人都能分到一小片,他们落笔留下选择即可。

“我不想赛前举报老付,也不想装作不知道。”俞明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出租车继续向前驶去,永川恒大的宏伟主场隐约可见。

虽然付新书不同意,可既然是球队的事,就该大家一起做出决定。

这里是破旧却炽热的客队更衣室。

“你的事,是我们球队的事。”秦敖很确定地说。

是大家小时候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地方。

付新书看上去混乱极了:“但你的事是你的事,我的事……”

外面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球场,看台上即将坐满观众,掌声如雷、呼声如云。

“所以你明白了吗?”文成业看向付新书,“只有我最清楚,她的包庇让我有多难受。我看清了我不想要的,做出我的选择。而你,付新书,你不该代替我们做选择。”

去年九月至今,他们奋力奔跑,不懈努力,经历过艰苦卓绝的比赛,战胜了绝无可能战胜的对手,才最终能走到这里。

祁亮吹了个口哨,评价:“虽傻逼但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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