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过于偏远,坐落于群山之中,固然有看家护院之人,也不会打理得格外精致,透过一方窗棂看去,孤独的老树被风吹过,枝叶摇曳,太静了。
除了山林鸟鹤的唳鸣,还少了些什么。
褚肆想,虽然都是上了年头的老树,院里的槐树总也不及长宁宫那棵沾染了人气的合欢树,合欢树下有瓷铃声、竹牌碰撞之声、还有银铃般的笑声。
伴着袅袅的茶香,褚肆问起对面之人:“师傅,你当初问及朕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皇后真的喜欢朕吗,师傅知道些什么?”
品茶的手微顿,唐默叹了声气,将杯子放于桌上,幽幽说道:“看样子,你已然发现了端倪。”
褚肆苦笑一声,道:“一句谎话,朕许或当真,可谎话多了,真相也就暴露无遗了,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
“你想问什么?”
“朕清楚,姑母的来历不简单,皇后大抵也是一样,分明是世外之人,却另有亲人,分明来了这个世界,却因某种原因,不得已困在你我身边,朕想知道,她们处心积虑地做这一切,是要干什么。”
褚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世界,孕育出这样的两个妙人,教他们醉生醉死,他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要如何留住,结果能否如他所愿。
至于手段,他可以酌情商榷。
这处院落甚少有人来住,是以下人端送来的茶,都是些陈年旧茶了,品着让人口中生涩。
唐默揉了揉额头,无奈笑道:“你猜的是什么?”
他这个徒弟生来就比别人聪慧,很多事情也能看得入木三分,偏巧,执拗地要一个不如意的答案,同他一样倔强地一条死路走到底。
远处,晴空里,一行行白鹤排着上云梯,清脆的叫声,大有一种响彻云霄的架势,这嘹亮的声音激得石缸中的鱼儿争相跳出水面,也不知道在羞恼还是羡慕。
屋舍里的年轻人斜斜地倚着窗,抱胸仰头,眼里的风暴越发肆虐。
他沉声道:“陌世中人,想的是故园乡音,求的,无非是还乡二字。”
不忘故乡,仁也。
低迷的声音透过万壑云层,不知不觉地教人妄自吞吐着过往。
初见之日,他强势地送给她一场噩梦,她起初对那些个恐吓游刃有余,直到他要她亲自动手,割皮沐血,她才露出恐惧之色,他笑了。
第二日,他拿她的命试探,皇后命大,没死,养伤期间还饶有兴致地唱着小曲,那时他只觉得曲子空灵好听,眼下看来,故曲里,恐怕尽是异乡异客的思亲之情。
梦仙阁里那场现如今还容人津津乐道的演绎也是,数不清的乡音碎成了梦,那时他私以为是一场袒露心扉的尝试,也不知,她的私心里,有没有借此抒发故园情。
这样隐晦的思念,她藏得太深了。
椿萱并茂,棠棣同馨。
皇后的家人一定对她百般宠爱才是。
甫一听到褚肆的答复,唐默心中一讶,讶然的不是褚肆猜出这件事背后的缘由,这都是迟早的事,褚肆总会猜到。
他惊讶的是,褚肆竟然能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话,这句足以教人疯魔的事实,他平静的,像是变了性子。
顿了顿,唐默打量着他的神色,张口道:“眼下,你最轻易的选择,是分道扬镳,别情他恋,这样,你会轻松很多。”
这样,皇后永远也不会离开。
俊美无俦的男人脸色深沉如水,褚肆哂道:“飞蛾投烛,岂有全身而退之理。 ”
风云变幻无常,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刚开始是绵绵细细的,像是要将人的骨头酥软掉,转瞬间,雨变得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幕也转阴。
院中还晾晒着不少药物,唐雨逍推门忙不迭的收拾着雨淋过的药草,一来二回,淋成了落汤鸡。
余光看着父亲和陛下悠闲地坐在屋内品茶,动也不动,不敢当面发作,只小声嘟囔道:“一个个的,跟坐定的和尚似的,风雨不动,也不知道皇后和母亲看上他们什么了。”
这话,屋内的人当然没有听到。
窗边的雨淅淅沥沥,清风吹拂,钻入人的衣领间,将男人玄色衣襟处的云头纹打湿了,衬得邪魅的男子多了丝难以言说的柔情与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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