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宗一贯优柔寡断,答应秘密抓捕郑大孝已经是宋理宗的最大限度了。

江千里苦劝无果,只好如此了,难点在于只要郑大孝不出府就无法抓捕。听完江千里的话,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顾德璋此时真是郁闷难耐,此次破案他除了找到大理寺的内奸纪朗,别无寸功。

贾似道暗中授意他务必将史宅之除掉,可惜没有实现。如今缉捕郑大孝,他无论如何也要大显身手。

看到大家一时都没有主意,顾德璋开口了:“各位大人,顾某有一策不妨一试。”

江千里不喜欢顾德璋,但还是要尊重他的想法,于是说:“顾大人尽管讲,我等洗耳恭听。”

顾德璋说:“我的管家顾安与郑大孝的跟班王忠相熟。据顾安说,郑大孝其人喜欢古董,凡是他看上的,无论多贵,他都会一掷千金。”

范东麟问:“如何抓捕?”

“范大人莫急,听我慢慢讲。”顾德璋说,“我们可以引蛇出洞,然后瓮中捉鳖。”

江千里被逗笑了:“顾大人,什么蛇呀,什么鳖呀,怎么还兜起圈子了。”

顾德璋其实是故意的,慢慢踱着步,把目光落在了莫如深身上。莫如深也正在看着他,知道他是在挑战自己。

莫如深闻看不惯顾德璋趾高气昂的样子,也没客气:“我猜顾大人是要卖古董,把郑大孝引出府,然后实施抓捕。”

江千里问顾德璋:“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德璋其实很佩服莫如深,点头道:“莫大人果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朝莫如深伸了一个大拇指。

范东麟也明白了,问:“那我们要卖点什么呢?既然他是收藏古董的,想来寻常之物吸引不了他。”

顾德璋点点头:“范大人言之有理,具体卖什么,我们还要商量一下。”

江千里也觉得这个主意比较可行,看来顾德璋还是有些用的。

江千里说:“无论卖什么,还是要靠顾大人把消息传出去。”

顾德璋施礼道:“江大人放心,下官自当尽力。”

范东麟说:“让何人去卖古董?这个人既要有胆有识,最好还得气质出众。随随便便找个人,恐怕会露馅儿。”

江千里点头道:“说得也是。”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江千里看了莫如深一眼说:“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莫如深看看他:“江大人,你不会是让我去吧?我一去,一定会露馅儿。”

范东麟同意莫如深的看法,说:“莫大人的脸太熟了,不合适。”

江千里呵呵一笑:“当然不是如深兄。”

莫如深看看他:“你说的到底是谁?你今天怎么还讳莫如深了。”

江千里大笑起来:“我说的人一定合适,另外还要确定卖什么古董,我们都要商量一下。大家坐过来一些!”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终定了下来。

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过了初更,沿街的百姓都已经掌灯了。莫如深让彭超回家,不用跟着他了。

昨天,彭超已经住在了五里庄。彭超理解莫如深的好意,也没推辞,上马走了。

莫如深没有回府,直接去了三义酒馆。罗红缨搬到酒馆住了,彭超搬到了五里庄,府里冷清了不少。莫如深逐渐地不想过早回家了,下值后就想到酒馆。

吃过晚饭,莫如深问罗宗:“师父,您可知师叔——我是说曹守仁,可曾扮过道士,或者以道士自称。”

罗宗一愣,问:“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莫如深解释道:“大理寺今日根据证人的描述画出了疑犯的画像,画中之人与曹守仁颇为相似,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画中之人是一个道士。”

罗宗思索片刻,说:“我们自幼相识,成年后各自闯荡,后来他被师父逐出师门,但从未见过他以道士模样出现。”

罗宗问:“可否让我看一下那幅画像?”

莫如深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了那幅画像,递给了罗宗。

罗宗仔细端详了半天,说:“确实很像他严肃时的模样,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莫如深相信罗宗的判断,提示道:“是不是因为道袍?”

罗宗摇摇头:“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你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种熟悉的感觉无法形容,但这幅图很奇怪。怪在哪儿,我一时说不出来。”

莫如深点点头,转而问:“曹守仁可有‘清水’之类的别称或外号?”

罗宗想了半天,说:“没有,从未听过此类说法。”

罗红缨在一旁说话了:“深哥,莫非你怀疑曹守仁就是清水?”

莫如深说:“我是这么想的。一来他武艺高强,诡计多端,能够做出威胁纪朗的事,更能将纪朗的母亲一剑毙命。二来他是史宅之暗中豢养的杀手,方便他在黑龙堂和史家之间联络串谋。如果没有郑大孝的出现,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罗红缨点头道:“你的推断非常合理。”

郑虎把茶端进来,说:“大家喝水,边喝边说吧!”

莫如深微笑道:“二哥,多谢你。”

郑虎说:“老三,客气什么,我们是兄弟。我之所以将酒馆改名为‘三义酒馆’,就是以我们兄弟三人结拜为名的。”

莫如深说:“我猜到了。”

郑虎爽朗地笑了起来。

莫如深感叹道:“可惜了二哥一身本事,却在此处开了一个小酒馆。”

郑虎摆摆手:“老三,千万别这么说。师父才是一身本事,不也隐居在此了。人不应该只有一种活法,正如花开,百花齐放才是春。”

莫如深说:“二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深刻了,小弟佩服!”

郑虎连连摆手:“老三,不要取笑我了。”

莫如深问:“大哥回五里庄了,他有一个家了。你呢?什么时候娶一房夫人?”

郑虎搓搓手,略显尴尬:“我还没想过,遇到合适的,自会考虑。”

莫如深对罗宗说:“师父,如深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否?”

罗宗哈哈大笑,说:“你真是名副其实,说话总要藏着掖着,只管讲来,不必讳言。”

莫如深把自己的想法向罗宗详细说了一遍。罗宗听罢,不由得沉思起来,最后点头同意了。

这一日,郑大孝的跟班王忠带着两个家仆在街上闲逛,顺便采购物品。在大街上,他与顾安不期而遇。

见到王忠,顾安急忙施礼:“王虞侯,好久不见了。”

王忠一看,说:“这不是顾管家吗?这是要干什么?”

顾安说:“受我们老爷差遣出来办事,我是听别人吆喝的命。哪比得了您,你我之间天壤之别。”

王忠感叹道:“各有各的难,你也知道我们家公子的爱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稀罕玩意儿,家里的东西我们公子早就玩够了。今早,我去了很多古董店,没有什么好东西。回去无法交差,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顾安说:“想要什么,让郑公子自己看呗,何必让你来回穿梭?”

王忠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我们家公子不方便出门。”

顾安很好奇:“郑公子难道患了什么痼疾,无法见人了吗?”

王忠摇摇头:“不是。我们公子一出来——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顾安说:“算了,我也不问了。王虞侯,不要愁眉苦脸了。我倒是知道一家小店,地处偏僻,很少有人知道。店主脾气古怪,所有物件只卖有缘人。”

“噢?”王忠立刻来了兴趣,“何谓有缘人?”

顾安解释道:“话不投机者无缘,无论多少银钱均不可出手。相谈甚欢者,不论银钱均可出手。”

王忠大喜:“此人甚是有趣。顾管家可否带我前往?”

顾安摇摇头:“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他不开门。过了十六方可开门。”

王忠一皱眉:“此人甚是啰嗦,想必是故弄玄虚。”

顾安说:“那倒不是。我虽不懂古董,但听我们老爷说过,此人擅长鉴定字画。店中之物也以字画为主,有不少孤品。我们老爷曾想买一幅唐朝褚遂良的书法,施以千金而不得。”

王忠大惊:“褚遂良的书法存世极少,是书中至宝。”

顾安说:“那我就不懂了。如果郑公子想要,最好亲自去一趟。万一王虞侯把事情办砸了,岂不落了埋怨!”

王忠听了,重重点了点头,说:“多谢顾管家提点,王忠告辞了。”

顾安急忙挽留:“别呀,南市新开了一个酒馆,饭菜味道不错,顾某请王虞侯小酌几杯,如何?”

王忠连连摆手:“不,改日吧!那个小店叫什么名字?在何处?”

顾安看看他,说:“看来王虞侯真是动心了。”

王忠着急地说:“快快讲来,我好回去交差。”

顾安慢悠悠地说:“小店名叫清静阁,地点在一个小巷内,甚是难找。如果王虞侯想去,十七早上巳时我亲自带您去,我在府门口等您。”

王忠总算放心了:“如此,便谢过顾管家了。”

顾安调侃道:“我家老爷正在查一件大案,事关你家郑公子,你不怕我回去告密吗?”

王忠不屑地说:“你家顾大人不会这么不识时务吧?皇上都有意保护郑家,难道你们顾大人敢与皇上作对吗?”

顾安没有回答,施了一礼,目送王忠带着家仆急匆匆回府去了。顾安看着他的背影,神秘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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