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小棠忍耐着心中的不适,将戏做足,柔声开口:“外面这么冷,你罚他跪,怕是会把他冻死,毕竟是你徒儿,饶他一次。”
“我说了,以后没有人可以对你不敬。”何暮川声音温柔又绝情:“谁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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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彻夜未停。
谢慈跪在院中,直挺的身子纹丝不动,肩头堆积着落雪,睫毛染了厚厚的霜。
天光微亮时,有下人起来洒扫,看到总督大人这般跪着,着实吓得不轻。
这样冷的天,冻了一夜,身子怕是要冻僵了,那下人远盯着谢慈的脸,挪动步子想要过去看看,还未走到近处,忽然谢慈抬起了眼。
凌厉的目色比冰雪寒气更甚,那下人一个激灵,不敢多管主子的事,抱着扫帚,转身走了。
谢慈沉重的眼皮又抬了抬,望着天色,计算着自己跪了几个时辰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让他恍然不知今夕何年。
冷,刺骨的冷。
但比冻僵的身体更难受的,是那颗被至亲之人肆意践踏的心。
真的打算让他跪死在这儿吗?
晃神间,视线中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举着一把伞,纯白的氅衣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谢慈冻僵的面颊做不出表情,唯有目光紧紧追随,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而后吃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冰天雪地间,他只觉崔奉宁的眉眼生得真是好看。
没有幸灾乐祸,亦没有心生怜悯,崔奉宁目色寡淡地看着他。
寒风吹动他的衣摆,片刻,他缓缓蹲下身,将手中的伞遮一半在谢慈头顶,而后扬起另一只手臂,展开氅衣,将谢慈的抱在了怀里。
温热的身体带着熟悉的香气。
可谢慈全身都冻麻了,没办法给他回应。
“真是活该啊,谢总督。”
崔奉宁亲密地抱着他,口中讲的却是伤人的话。
“坏事做尽,你终于付出代价了。”他贴着谢慈的鼻尖,深深凝望他的眼睛,“可你也不要真的死了,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喜欢我了。”
风雪遮掩着振聋发聩的心绪,谢慈惊讶时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讲出口。
崔奉宁自嘲一笑,“又要骂我是贱奴才了,是么?”
他不疾不徐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描画谢慈的眉眼,那神态竟有些痴缠。
“我是讨厌你。”他对谢慈道:“讨厌至极……可我喜欢你爱慕我的样子……你知道吗,从我出生的那天起,这世上,就从没有人给过我一丝真情意,亲生的爹娘、入宫后的义父,宫中的奴婢,一个一个,要么嫌弃我,要么惧怕我,都对我避之不及……高高在上主子们,就更不用说了……我是什么?任人践踏的蝼蚁,袁姑娘她敬着我,但那并非因为我于她而言有什么不同,是她为人纯善而已……只有你,你说你爱慕我,你的爱慕那般浪荡下流,甚至带着对我的侮辱,可我偏偏,连这样不值钱情意都没有得到过……你活着,谢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对我有几分真心,都可以。”
谢慈嘴唇冻僵了,吐字有些不清,“冷,你先回去。”
崔奉宁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伏在他肩头,把他抱得更紧,“是你欠我的,要偿还给我。”
谢慈手臂在温暖的怀抱中逐渐回温,他抬起一点幅度,环住了崔奉宁的腰身。
“怎么还?”
“再喜欢我一点,然后,被我折磨,至死方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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