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邦杰抬头凝视韩炎,反问道:“叔父,您跟我交个实底,当初陛下让我权知京东路经略安抚使是否就是为了今日之事?”
韩邦杰有此一问,韩炎并不意外,只是他素来老实,不善欺哄,可是又无法跟韩邦杰解释其中完整情由,嘴唇数次开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这副神态落在韩邦杰眼里,韩邦杰便都明白了,不禁一阵悲愤:“叔父!我敬您如父,您就这般坑我吗?我就说嘛!陛下此前明明是厌恶于我的,就算杜姑娘那事我做对了,可就凭我韩邦杰这点资历如何能轮到我入阁?!原来陛下早就准备拿我当刀使了!
陛下利用我我无话可说,可叔父您一定早就知道真相了对不对?您老人家够狠呀!愣是一句都没跟我提过!枉我还一口一个‘叔父’地叫着!
哦——我总算明白了!您一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是防着我韩邦杰有朝一日被千刀万剐之时别溅您一身血是吧?!”
不得不说,韩邦杰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他对韩炎的质问,除了最后一句之外基本都说中了事实。至于最后一句,韩炎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淡淡地道:“韩阁老既然都想明白了,那就应该知道圣意难违,陛下想让您当这把刀,您该荣幸才是!”
“荣幸?这份荣幸给你,你要不要?”韩邦杰没好气道,“均田?说的容易!若按陛下的意思去做,那些人哪会轻而易举交出手里的土地?少不得要用些手段才行!可一旦用了手段,那日后担负骂名、被人弹劾的就是我韩某人!还请叔父代我上禀陛下,微臣才疏学浅,不堪重任,还请陛下另辟贤能担此重任!我这就去写乞骸骨的奏折!”
韩邦杰这副撂挑子的态度完全在韩炎意料之中,他冷笑道:“韩阁老也怕被人骂?您一向不是不怎么在意名声吗?”
韩邦杰被他拿话一噎,顿时面红耳赤,正欲开口反驳,韩炎却抢先道:“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
韩邦杰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佟、务、本!”一个名字从韩炎口中一字一顿地说出,韩邦杰顿时脸色大变,惊恐的眼神僵在了脸上,双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佟务本,工部节慎库经历,手里有一本密账,记录着节慎库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你以为他死了,对吗?”韩炎戏谑地望着韩邦杰继续道,“可惜你雇的杀手本事太不济,一早就被奉朔盯上了,在动手杀人的时候被抓了个当场!那小子不但没本事,更没骨气,没打几下就全招了,为了保命还答应奉朔帮他骗你!
已经将佟务本杀害后纵火焚烧了,烧焦的尸首埋进了地下三尺多深的地方,狗都找不着——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吧?那都是奉朔教他的!
对了,他还把佟务本的腰牌拿回来给你做信物了对不对?那当然是佟务本给他的!此人现在已经在军情司的保护之下了,随时可以出来指证你和徐秉文等人的贪腐之事!
所以,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留在这里执行陛下的均田新政,要么跟我回京,我亲自送你去御史台!”
韩炎突然翻脸,这完全出乎了韩邦杰的预料,他脑子已经懵了,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韩阁老,您好自为之!”扔下了一句警告意味十足的话,韩炎带着徒弟离开了安抚使司,只留下韩邦杰一人独自发呆。临走前韩炎还不忘从韩邦杰手中将那封密信抽走,并当着他的面引燃焚毁。
韩邦杰呆坐半天,心中反复权衡,最终长叹一声叫来了手下书吏:“立即将此诏誊写百份,准备发往各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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