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火车又在一个站台停靠了,一群穿着羊皮袄的农民钻了进来,原本莫斯科始发站乘坐的客人都已经下车,琼斯和布洛尼科夫斯基是最后的两位。这下,两人立刻就发现了不正常,这些农民各个都无精打采面黄肌瘦的。

琼斯吃完面包整理了一下桌面,用面巾纸包好橘子皮,将其扔到原来的垃圾桶里面,橘子皮落入垃圾桶还没有到一秒,一个农民直接撞倒了他,琼斯的头磕在了列车椅子上。摸了摸脑袋接着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那个撞开他的人还是原来抢垃圾桶面包的人,只见又是直扑垃圾桶,这一次把橘子皮连同餐巾纸一起吃了下去。

不止琼斯震惊,连准备赶过来和在车厢里随便撞人的农民“讲道理”的布洛尼科夫斯基都震惊了。车厢里的其他农民看到布洛尼科夫斯基身上的军服和拎在手里的布琼尼骑兵帽,就像是羊看到了饿狼一样,纷纷向着两边躲避。魔导兵小姐走到那个农民身边,先是拉起了琼斯,然后俯下身对这撞人的农民问到,“这位同志,你饿了吧?先吃我的吧,记得下次走长途要带够饭,最近外国人多,可别这么邋遢,被外国人看见了,有损国体。”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完整的干净的面包,谁知道农民压根不敢要,他双手抱着头,都不敢看布洛尼科夫斯基的眼睛,疯狂摇着头颤颤巍巍地说到:“不饿,我……我们不饿!长官,我家粮食已经按照规定上交,没有漏一点点,求求你,不要带走我。”

这几句话把布洛尼科夫斯基说的一头雾水,在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大恶人,“这怎么不饿,你都已经吃橘子皮和餐巾纸了呀?”但无论自己说什么,农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饿!”

自己压根和农民不在一个频道上让布洛尼科夫斯基非常为难,她只得把面包放在一旁,随后和琼斯返回座位。

“真是怪人,为什么会这样?”先不说明明很饿硬要说不饿,刚才很多人都对鲁斯红军感到了害怕,鲁斯联邦向来尊崇人人平等,军队也是人民军队,她布洛尼科夫斯基又不是抓人的军警,也没说什么威胁的话。魔导兵小姐便让琼斯和那个农民对话,自己坐到最远的座位,她的身份实在是非常不便。

琼斯就这样试着走到车厢末尾,那名农民还坐在车厢地板上,守着那个垃圾筒,而面前的面包被他揣在怀里,但一口都不碰。琼斯走近他时,还在那里喃喃自语,“不饿,不饿……”但手却死死攥着面包。

“你真的很饿”琼斯小声的说道。

“饿,农民们都很饿。”农民看了看周围,看到琼斯不像是联邦人,刚才的士兵也不在。这一次没有反驳。他告诉琼斯,联邦军警和内务部的人夺走了他们村庄所有农民的粮食,连种子粮都被收走了,就留了几块土豆让他们过冬,但几块土豆怎么可能满足家里人的需求。他听说一些大城市还有面包,所以凑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就上了这辆列车去哈尔科夫,但还没到目的地,半路上钱和口粮就被人偷了。

说着说着,可怜的农民就哭了出来。

“布党的领导人说,先苦一苦农民,完成了五年计划后,农民作为大功臣要多少吃的就有多少,土地会流淌蜂蜜和牛奶,人人都有衣服穿......”农民哽咽着,“五年过去了,计划完成了,牛奶蜂蜜没看见,村子里却已经有人饿死了,而且还在征粮!”

“破灭了!幻想破灭了,我们被欺骗了,约瑟夫欺骗了我们!”农民说着说着情绪激动,突然大叫了起来,他这一喊,整个车厢都乱成一团。

“你放屁,你竟敢玷污我们的伟大领袖约瑟夫!”

“没有骨气的流浪汉!”

“帝国主义分子,你有本事去帝国,去协约联合啊。帝国,协约联合的混蛋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污蔑鲁斯联邦!”周围和他一样穿的破烂羊皮袄的农民咒骂着,还特别大声,就生怕别人听不见。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布洛尼科夫斯基所坐的位置。但每当他们看向坐在地板上的农民时,又会不约而同地盯着那块烤的香喷喷的面包。

琼斯已经听傻了,他想起了自己在莫斯科国宾馆奢华的晚宴上吃不完的山珍海味,20多种饮料酒水,里面说不定就有这位农民活命的口粮。外交部部长圆润的脸,胖的像球一样的宣传官员。他不想再待下去,这还没到哈尔科夫呢,他就已经听到了自己在莫斯科永远听不到也永远不敢想象的东西。他回到了座位,此时魔导兵小姐的脸特别阴沉,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止住了声。琼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起,车厢的门被硬生生打开,寒风带着飞雪灌进车厢,火车在通向乌兰哈尔科夫的铁路上快速行驶,布洛尼科夫斯基一把抱住琼斯,在众人的惊呼中直接就从飞速行驶的火车上跳了下去,在半空中立刻展开防御术式,绿色的防护罩带着两人在雪地里翻了好几个滚撞烂了一块石头才停下。

琼斯的脑浆都要摇匀了,白天都能看到星星。看着喷吐着浓烟的列车消失在西南方的天际,而魔导兵小姐拍了拍身上的雪就准备上路了,“下车”前还非常贴心地取下了琼斯的背包。神明保佑,摄像机什么的都完好无损,笔记也都在,还有最重要的食物,在列车上的经历后,他知道了这玩意有多珍贵。五分钟后一言不发的魔导兵小姐转过身向他道歉,说自己太容易意气用事,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现在她们只能顺着铁路走。琼斯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这样他也可以沿路采访经过的村庄,通过刚才的事他已经明白了什么,鲁斯高层肯定在隐瞒一些事,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在乌兰,自己还得走的再远一点,到更加偏僻的地方。半途下车也省的和联邦官员纠缠,就是不知道那损坏的车厢门要赔多少钱。就这样,徒步穿越乌兰的旅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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