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被偷偷藏起来的孩子…”元綦嗫嚅,“那颗镇魂珠…该如何从你身上取出呢?”
灯下,那张睡颜宁和平静,鼻息轻缓,没半点儿防备。
“师父,不好了,外头来了好多坏人,他们打伤了好些师兄弟呢!”小道童气急。
“是吗?”元綦缓起身,“在何处?”
“雷祖殿!在雷祖殿!”小道童答。
“又是…雷祖殿?”元綦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叶支支,轻叹道,“去找你几个师兄过来看顾这里,别懈怠。”
“是,师父!”小道童答。
师徒二人才离去,这房门又被推开,夜风带进一抹凝夜紫。
“支支,醒醒…”
不见应答,那女子手持金针,扎了几个穴位。
“师姐?”叶支支昏昏沉沉,朦胧中见樊沁坐在身侧。
“支支,你可算醒了,来吃了这颗丹药。”樊沁将药喂到嘴边。
“师姐,我睡了很久吗?”叶支支咽下药,问着。
“嗯,”樊沁点头,“整整五日了。你不知道我和师弟有多担心,支支,你若好些,师姐想着…快些带你离开此地!”
“为何?”叶支支问。
“这里的道士很是古怪…”
亦在此时,元綦扫了一眼受伤的弟子,再望向被影卫层层围护的殿前之人,心中竟有些失望。
“赵公子,今夜因何而来?为何出手伤人?”元綦道。
“赵…公子?”那人唇边勾起一抹笑,“不过是换了身皮囊,如何就认不出我了?”
他自影卫中走出,掌心上虚悬一只燃着熊熊火焰,通体遍布细密经文的赤金铃铛。
“方丈,小心!”
不等元綦应话,小道士们已列阵在前。
“南宫玉…芨…”元綦道。
“正是在下…”他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铃音现,细密经文一个字,一个字飘然而出,在半空连接,重续,似张被点燃的网徐徐张开。
大网之下,一众影卫各个好似傀儡,眼神涣散,四肢皆生出一根白色虚光,无知无觉地摆动着身躯。
门外隐约有了响动。
“谁?”樊沁自袖中抽出匕首。
“是我,”陆诚急奔进门,转身边关门边道:“沁儿,外头的道士…乱成一团…”
“支支,已经醒了,我们赶紧走吧。”樊沁试着扶起叶支支道。
叶支支脚才落地,却似踩在了棉花上,整个人偏倒在了樊沁身上。
“怎么办,我走不了路!”叶支支道。
“背,让阿诚来背你吧。”樊沁望着陆诚道。
“师姐…可愿意?”陆诚迟疑道。
叶支支呆呆点头,忽问:“我的那盏走马灯还在吗?”
“在!在!”陆诚道。
门敞开,一股焦烟弥散而来,火光在夜色中映红了天。
“竟让他们钻了空子,这几人又要去何处啊?”屋脊上,玉尘尾迎风遥望,脚边躺着好几个道士。
“沁儿,天黑,山路不好走,别提灯只照着我脚下,自己也要仔细些!”陆诚道。
“叶支支,要去哪儿?”
林间,浅淡身影似孤云落。
抬望眼,小白龙清冷若霜,沐风而来。
“小白?”叶支支轻念。
走马灯的光影中,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翻腾。
“叶支支,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杀我母亲?为何要夺息神笛?”小白龙挥袖,掌风如刀斩落。
陆诚一剑破风,挡于前,怒道:“你疯了?”
“杀你…杀你母亲?夺息神笛?”她头疼欲裂。
“怎么,你竟不记得?”小白龙怒道。
“小白龙,支支才醒,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樊沁上前搀扶。
“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我…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叶支支摇着头,望着眉眼冷极的小白龙。
下一瞬,小白龙闪身越过陆诚,掐住叶支支的脖颈,满身戾气。
“你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我母亲的性命如同草芥?还是息神笛在你眼里不过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小白龙指尖光芒凝集。
一道结界阻隔了陆诚和他的剑。
脖颈上,小白龙的指尖幻生利甲,血珠颗颗爆出。
“叶支支,召唤息神笛!”
他低下头与她目光相抵。
“凭什么?”她倔强地问。
“凭你的命在我手里!凭它本来就是我的!”他眸子里布满阴霾。
忽得,阵阵银雷,风起雨落,大有宫内火光连延,不减反增。
“放开师姐!”陆诚来回踱步,心急火燎。
“陆诚,你的秘密,她…知道吗?”小白龙讥诮。
他望着叶支支那双从震惊到失神的眸子,手上力道变松,“你想知道他们为何要骗你离开大有宫吗?”
“支支,别听…不要相信他说的…一句都别听…”樊沁疯魔。
“你想听吗?”小白龙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勾抬下颌,逼着她直视自己。
“非…说不可吗?”叶支支含泪。
身后,浓重水雾裂开,一只七层螺塔的翁戎螺徐徐降下。
一半螺身是金光火焰纹,另一半螺身是银光新月纹,一瞬,金光便于银光交融,幻出奇异珠光。
小白龙随手将此物投了出去,道:“这叫翁戎螺,我们拿它来试试你的好师弟,怎么样?”
翁戎螺飞旋,螺塔中吐出一股形似蠕虫,又似触手般的烟气,才与雨水相遇便冻结成一粒粒的黑晶坠下。
陆诚狂奔,一手拥樊沁入怀,一手以剑劈斩阻挡冰晶。
“沁儿…”
一粒黑晶仍是扎进樊沁的手臂,血色污浊。
悬空瓶骤现半空,陆诚凝神施咒,执剑舞起,口中之词飘出凝结成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字节,引来数道强光直冲翁戎螺,巨大的气流将满天飘荡的黑晶吸入瓶中。
“叶支支,还记得那支琉璃瓶吗?”小白龙笑道,“这可是你千方百计想解开的谜啊。”
“原来如此…”叶支支黯然消沉,竟无心关顾樊沁。
数不清的往事混合着童年的记忆汹涌澎湃。
“哕…”
叶支支呕出的血溅落,走马灯疯转。
“你…”小白龙盯着她,“你怎么了?”
“你别管!”她哑着声道。
“说…你哪里受了伤?是谁伤的?”小白龙扶着她的肩。
她抬眸,笑道:“你不是来要我偿命的吗?不要动你的‘恻隐之心’,该动手就动手!反正不是你也会有下一个想要杀我的人…不是想要镇魂珠,就是想要《物注》,你们还想要什么?摄身铃?想要…就都拿去啊…”
“叶姑娘说得可当真?”墨袍不沾尘色,仙风飘逸。
恰此时,悬空瓶破了阵,几人凌风对峙。
“玉…尘尾…”她自语。
玉尘尾仰望星空,不咸不淡地说:“时辰将至,小白龙要么离开,要么速战速决,选一个吧。”
数道水墙升起,一串串字节飞转环绕,俩人同时动了手。
“叶支支,跑!”小白龙道。
浓白的光晕间透出一条路来。
望着水墙外的刀光剑影,叶支支却在他身后寸步未移。
小白动怒:“生死关头,叶支支,我如此不可信?”
“不,我不能丢下你们!”叶支支泪眼朦胧挤出话。
他一怔,掐指念咒,水光映落,一队人马负坚执锐,磅礴而来。
“列阵!”
一声令下,兵分五路,各列一方,五色齐汇,光影编织,见一物,非鱼非龙,鳞黄尾赤。
半空中,玉琮正北位上的玄武已然点亮,南斗低垂,颗颗虚像匀速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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