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自王猛主政后,随着选拔制度的革新,底层官吏的待遇也有所提升,为拉拢寓居关右的士人,外地官吏若是返乡探亲,除假期外,还发给传符,期间的沿途食宿,皆由地方驿传提供。
冀州广平人麻思,与毒杀苻洪的麻秋同族,又与早年居于魏郡的王猛为邻县旧识,流寄关中数载,至王猛执政始得效用,为其属官任司隶从事。后因母亲亡故,麻思请求返回关东安葬,王猛亲拟书信,发给传符,令沿途亭驿为其照章安排车马食宿。
广平郡以西就是后赵初时的都城襄国,西南、南面与魏郡相接,东南、东边挨着阳平郡。
这原本是善政,可难免有人钻空子,吃拿卡要,损公肥私,王猛在世时,监察尚严,如今武侯已逝,贵宦带头违禁,而无人收治,法度、风气渐坏,认真做事的不仅无功,反倒有殃。至于指望官吏们带头讲良心?时值政权频繁更迭的十六国乱世,有良心的却是做不得大官。
而钱粮更不可能凭空出现,此时的地方赋税,大多掌握在拥有私兵部曲的豪强、垒主手中,郡县官员找这些大户求告,大户又向下转嫁、盘剥。
前秦治下的关中,胡汉各族混杂,许多县治久经战乱,人口凋敝,城池荒废,苻健立国至苻坚统一北方期间,陆陆续续徙来人口恢复生产。结果就是一县之地,族类甚至能有十几种,语言、口音各不相同,若不推行汉化,相互之间日常交流都是难题。
便桥会操时,已经进入秋忙,抢收完大豆、谷子的农人,来不及歇上几日,又赶在变天前,来到渭河岸边湿地,割取大量的芦苇,作为过冬的燃料储备,苇絮还能填充被褥。
而水衡令下属的三辅佐吏也四散而出,巡查河渠、陂池的同时,也监收合适的苇料,集中运至各郡县专设的仓场存放,由役夫、徒隶在冬季编作草袋,以备来年水丰时节治河防汛。
八水环绕、沟渠纵横的长安周边,更是勘察重点,渭桥南岸,少年郎卫驻营这一段,为都水参事郭抱所辖,这位出身冯翊名门的汉官与麾下有限的数名差役,此时正焦头烂额,只好率领从人来到营前借马向长安县报信。
临时营地的东南方,不过数里地就是沣水,沣水在此折向东北,形成一处河湾。此处沣河东岸上,则是西、南两面临河的一座大丘,有豪强据此筑垒,其族中遣佃客、僮仆来渭水割采苇子,却撞见渭水上游北岸各家趁水枯河床裸露,来南岸掘泥取石。
渭河北岸的这些垒主,遣人就地取材,目的是在庄上筑胸墙巷道以限制骑兵,代价却是以邻为壑,而南岸各家自是不愿为此受水患威胁,于是呼唤人手赶来拦阻,一场私斗眼看就要发作。
畿内郡县,皆有官吏治辖,长安周边又有中兵各营驻在,泾渭之汇以北,依次有三原、铜官、土门、抚夷四部护军治所,看似重兵环绕,实际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秦汉时,一县有民万户以上县官称令,东汉末年三国以后,西晋初,户口过千县官即可称令。
治所在冯翊夏阳,统五部护军的前秦右护军,辖区南起洛川,北至肤施,东达定阳,这么大一片地盘,因为挨着北方边境,才给配了三百常备兵,再加上军府下属的佐吏一百五十人,却要管理分属五部护军的七千户杂胡。纸面上乍一看,估摸怎么也有数万人,可打散部落分驻地方以后,这点人真的太少太少。离开诸护军治所,走上二、三十里,都再难看到扎堆的烟火气,传个令都要翻绕几座梁岇。
无事时,定居的诸胡以及胡化的汉人牧户,也屯垦耕种,按期纳马、驼、牛、驴等畜,以及皮、角、筋、羽等物。一旦有战事,长安来人传檄征召,就要按军府籍册从这些军户里抽丁成军。之后的北朝,则是干脆的一刀切,重又恢复分治,汉人种地,胡人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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