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的表情就像是打翻了颜料瓶那样精彩,普通士兵被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贵族们则是脸色阴翳的看着我,却紧咬着牙关不发一言,我相信他们应该能够清楚的知道倘若他们胆敢有一句不对,场上的怯薛便会毫不犹豫的以蓄意扰乱加冕仪式的罪名将他给制服,我甚至可以将这次火焰没有燃烧起来的事故归咎到那个出头鸟的身上,来杀鸡儆猴。

贵族们有时候很聪明,至少在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时候,他们都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环视了一圈场中众人后,我牵着马绳带着科林走到了大德鲁伊面前,我轻轻拍了拍战马的脖颈,示意它乖巧一些,随后便看向那个同样有些欲言又止的大德鲁伊

“加冕仪式可以继续了。”我这样说着,随后看了看等待着它的主人的至高宝座,状似无意的问道“接下来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大德鲁伊听到我这句话刚想说些什么,但转头对上我的眼神,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瞬间的惊慌,于是他最后还是将原本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强扯出一个笑容面色僵硬的回答道

“当然,会顺利的。”

我闻言淡淡的笑了笑,目光无意中扫过场下那些脸色铁青的贵族,随后松开马绳,看向科林,投去一个温和的笑意

“接下来就是你的主场了,我们排练过的,不要紧张。”

科林闻言看向我,紧绷的脸终于舒缓了一些,她朝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动作流利的翻身下马,身形矮小的她来到那些高大的德鲁伊面前,却依旧扬起了自己的下巴,用命令的口吻让那些德鲁伊们按照流程给她加冕。

德鲁伊们自然是照做的,可笑的是这些德鲁伊中不乏有巴旦尼亚民间传说中的所谓德高望重的长者,会在春季沿着泰瓦尔湖的湖畔徒步旅行,最后来到马鲁纳斯王城,给卡拉多格不假颜色的提出自己的意见,甚至时常是批评和谩骂,以此来获得民众的尊重和贵族的礼遇。

据说卡拉多格是被这样的方式批评过的最多的至高王,因为人们对他登基的过程颇有微词议论,对他的改革也都抱有怀疑的态度,长者们就经常拿他不遵守古老的传统这一点来反向提升自己的声望,而如今,这些传统规矩的卫道士,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长老,却完全无视了如今在至高王加冕仪式上发生的这礼崩乐坏的一幕——一个蒙兀特人,拿着仿制自帝国的火油罐,点燃了巴旦尼亚人向他们的神明请示的火堆。

我毫不客气的对着那些德鲁伊长老们的背影投去一个嘲讽的眼神,随后,我目视着我妻子的身影登上了至高王座的高台,直到她在德鲁伊们的尊奉下落座,那顶纯银朴素的荆棘仪式王冠落在她金色的齐肩短发上后我才移开目光。

接下来就是众人山呼海啸,赞美新任至高王的时候了,我自然是不需要加入其中的,我如今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我看向阿尔扎戈斯,他正在如同周围人做的那样,弯下自己膝盖朝着至高王座朝拜,面色虔诚,眼神坚定,丝毫看不出来任何异样,但我很清楚今天晚上的事情绝对不简单,就算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他也绝对不会是毫不知情。

事发的那一刻,我几乎下意识的看向阿尔扎戈斯,对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直觉告诉我不是这样的,这里面有很多蹊跷。

接下来的环节就索然无味多了,贵族们依次来到至高王座之前,向科林下跪宣誓效忠,这个环节也是我最不担心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临时变卦的资本了。

于是我来到阿尔扎戈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阿尔扎戈斯站起身来跟在我的身后,我帐下的几名怯薛见我离开,也一起跟了过来,我们一行人离开了热闹的仪式广场,来到了如今有些寂寥冷清的邓格拉尼斯主城,在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这个主城大厅已经见识过太多能够影响乌卡利翁高地政治格局的大人物的死亡,而如今,一个异乡人踏上了这里的地板,踩在那些大人物已经干涸的血迹上,毫不避讳的坐上了正中央的主座。

阿尔扎戈斯对这一幕的反应很小,但依旧没有逃过我的观察,那微微跳动的眉梢和紧绷的嘴唇已经暴露了他的不满。

“我对今天晚上的事情并不知情。”还不等我发问,阿尔扎戈斯便先一步辩解道“加冕仪式开始之前我们排练过很多次,我也派过人盯着那些贵族们,我甚至私底下找个别不安分的家伙去谈过,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我实在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完这一切,阿尔扎戈斯偷偷观察着我的反应,在发现我面无波澜,表情毫无变化之后,也意识到了光靠他自己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说服我,于是赶忙又补充道

“所有的这些我都跟科林请示报备过,你可以找她求证。”

当阿尔扎戈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有了反应,但那是种很糟糕的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是脑子里划过一个未知的物品,那个物品在你脑海里留下了一道影子,你的意识想去通过抓住那道影子来找到那个物体,但你却发现那道影子也慢慢的在你的脑海中流逝,我似乎想通了其中某个关键的地方,但很可惜,人的大脑有时候就是这样,总在关键时刻出问题。

但好在那道影子也不是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我联想到了很久以前,阿尔扎戈斯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跟她母亲一个样。’

“科林很像他的母亲吗?”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阿尔扎戈斯显然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问这个,而我也发现,当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阿尔扎戈斯的面部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但那种错愕,不光光是来自于我突然询问的,超出他意料之中的问题的错愕,而是某种不愿意回忆的深埋心底的秘密,被人揭开的错愕。

“是,当然,她是她的孩子,当然像。”阿尔扎戈斯的话有些断断续续,不过随后他又反应了过来,流利的问道“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那是真诚的笑,就像是一只灰狼,发现了一头有趣的猎物“只是问问而已,你跟他的母亲认识很久了?”

“是,我们从小都在先王埃里尔的膝下长大,我和她,还有卡拉多格。”

“啊,你和她,还有卡拉多格。”

我唇角弯了弯,因为这个说法非常有趣,甚至连阿尔扎戈斯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下意识的把卡拉多格排除在外了,就像是一个第三者,一个多余出来的存在,但问题在于,卡拉多格才是科林的父亲,那位先王公主的丈夫。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