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时沫与寂璃的德行,极有可能做出以大欺小并实施正义群殴的事。
屋内,时沫和寂璃眸光对视,眨了眨,好一会儿,寂璃才试探的道:“他说的夫是谁?妇又是谁?狼是谁,狈又是谁?”
“夫和狈当然是我咯!”时沫叉腰,得意的笑了。
不要误会,她们其实在意的并不是身份的意义,而是这两者中谁更强势。
“我呸!”寂璃当即怒斥,“凭啥!”
“你看,又急,脑瓜里能有啥计谋?只能卖卖苦力过日子的样,所以你除了狼还能是什么?”时沫放在毛笔,笑着打趣了起来。
“我……”
寂璃刚想发作,却又觉得如此不就正好落入了时沫的下怀吗?
强忍着没有发作的寂璃瞪了眼时沫,恶狠狠的,表达她的不满。
时沫一看,更乐了,“瞧你这副受气包样,这不是妇是什么?”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寂璃捏紧了小拳头,眼看就要扑上来与时沫一决雌雄,时沫却先一步拿起了毛笔,并做了个两人间的止战手势。
怒火上涌,却陡然被暂停,这种感觉犹如一盆冷水淋头,难受极了。
可也没办法,寂璃只能委屈的趴在了桌面,在内心控诉某人的无良行为。
时沫注意到了这一幕,会心一笑,并没有上前安慰,反而聚精会神的开始书写。
“种子落下,哪怕被厚土掩埋,也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只是欠缺时间。
自会有甘霖从天穹落下,使微小的嫩芽破土而出,虽被大树的阴影遮蔽,难见阳光,却不可阻挡已破土的嫩芽。”
回想着有关那位的传说,时沫心绪激荡,那可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战役,其凭一己之力,将岌岌可危的散修群体从悬崖峭壁上拉回了平原。
她不禁联想,倘若没有这位横空出世,也许如今都看不到几位散修了。
面对这样一位英杰,时沫肃然起敬,哪怕是站在对立面,也很难不对她生出敬佩之情。
在那样一个时代,居然完成了逆风翻盘,这需要何等出众的天资与才情?
虽然经常有人说她的诞生耗尽了散修的气运,但这只是戏说,当不得真。
她的成功与散修群体没有丝毫干系,这是独属于她个人的辉光,没人可以夺走,哪怕她已经死了,也不行。
时沫稍稍安抚激动的心绪,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放松下精神,顺便组织词汇。
“后来者,请踏上前行的道路,于静默中聆听散修的传唱。
他们说,观摩岁月的变迁,编纂曲目,辨清那利刃,为何人所铸,明悟那临终,为何事所叹!
然后,有幸瞻仰之人啊!你将进入森罗万象的宫殿,融入这刀弓暗藏的纷争与盛宴,见日月与群星并起又落寞的大世,涤荡心灵的愁丝!
此即【染古皇!】”
寂璃来到座位上,看到时沫所写的词句,嘁了一声,“切,说的好听,但那森罗万象的宫殿可没那么美好。”
“这种事大家都知道,但你知道吗?即便那森罗万象的宫殿没有那么美好,散修却依旧将其视作心中的至高殿堂。”
时沫轻轻转动手中的笔,语气轻佻,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嘴角含笑。
“散修之间有一件公认的事,如果真的将死,便一定要去那森罗万象的宫殿,因为那将是他们的唯一愿意栖身的地方。”
“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寂璃很不认同,的说道:“天下青山都一样,死在哪里?埋在哪里?很重要吗?”
不免她有这样的想法,思乡情节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的,至少寂璃没有。
家是什么?
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或者心灵的寄托?
可这些对于自幼离家的寂璃而言,都太远了,在她的人生中,四海为家观念以深深的刻在了心间。
当然,这不意味着寂璃对南苑城就没有感情,只是这份感情很淡,更多的是源自体内流淌的血液。
她是寂家人。
时沫不置可否,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眸微微一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染古皇的画像很快落实,寂璃再一次展现出了她那惊鸿的画技,可谓是栩栩如生,灵动无比,好似下一刻就会出现画中飞仙之景!
时沫调转眸光,落在画上。
画中是一个白发女子,身着一袭分离袖款式的淡色长裙,脚上无鞋,纤细的玉足就这样裸露在世人的面前。
她的美眸中毫无温柔,蕴藏着极度渗人的光彩,与之对视很难不让人浑身冰寒。
女子的左侧有着五柄锋锐的利剑,右侧则是一座看起来极度诡谲的道台,这是染古皇道法中赫赫有名的一招。
‘染·万筑道台!’
“嗯,你很有创意。”时沫顺手揉了揉寂璃的小脑袋,表示了自己的高度赞许。
这一张画没有繁复的华丽点缀,却将染古皇的风姿显现,也将史书中关于她的特点展示的淋漓尽致。
时沫这一次没有立刻落笔,笔尖在砚台来回游动,墨水泛着层层涟漪,斟酌着词句,新的章节将要诞生。
“群星璀璨,未必就是盛世,日月蔽天,方显海晏河清。”
回忆着曾看过的史书,时沫神色微微一凝,毛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要不是有仙元控制,不然那墨水估计会洒出一副山水画来。
待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时沫终于动笔了。
“忽有一日古皇落,万千仙门竞相庆。今朝利刃手中握,誓叫仙界无散修!
暗界立榜十二卷,终造量劫乱天下。翻天覆地自今始,杀人何曾惜手劳。
往日繁荣皆泡影,万千仙门无一半。稀世奇珍烧作灰,稚子门前尸作阶。
神魔未临仙火熄,天地飘尽悲歌气。枯木竟得骨来伴,柳絮纷飞共血舞。”
时沫停笔,拿笔的手撑着桌子,随后托腮,一双犹如蕴藏着无尽宝藏的美眸看向寂璃,笑了。
“这位要不你来写?”
寂璃摸了摸下巴,摇头拒绝了,“不了,我们笔迹不一样,我说你照着写吧!”
“好主意。”时沫正襟危坐,毛笔沾墨,神情认真,等待寂璃开口。
寂璃也不含糊,寻思了一下时沫所要的效果,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词汇,朗声说道。
“看那治愈世人伤痛的风,一个小小的荒坟。
听,呜咽的是风,还是他?
滴落的是雨,还是泪?
世人都说至高者忘情,有情者将长埋尘土。
可寂灭所有的他,却在荒芜的心间,仍留有一方长满花草的世界。”
说到这,寂璃静默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来,似乎是在感伤着什么。
“无需天地加冕,也无需万灵叩首,我将拜谒风雨中的南苑,恭候寂静的君主到来。”
时沫一一写着,一个字都不落的全部记录下来,相比起自己,她更愿意相信寂璃对这位的认知。
“此即【天君寂灭!】”
在说到天君寂灭的时候,寂璃的语气有了变化,不同于往常见到强者时的拘谨,这是实打实的尊敬,而上一个让她如此的人,还是仙帝众生!
将最后一笔勾勒完成,时沫很是自觉的起身,把位置让给寂璃,静候她的大作。
寂璃的画一如既往的精美,将天君寂灭画的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就会从画卷里飞出来般。
只是这画也仅仅只是栩栩如生而已了。
看着手中的画,寂璃抿了抿嘴,不满意,她不满意,画中人的气质根本不及她记忆中天君分毫。
那种浑然天成的霸气,根本无需任何场景又或者饰品来点缀。
可是,可是,她画不出来。
这让寂璃很是沮丧,时沫看出了她的沮丧,安慰道:“你已经画的很不错了,要知道,至强者的风采,哪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触及的,再说了,一味的追求完美,就是一种不完美。”
“有道理。”
听到时沫的宽慰,寂璃瞬间打起了精神,一度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有过沮丧,真的不是装的吗?
如果是,那寂璃装作沮丧,难道就为了听时沫的一句安慰?
动机实属不明,所以保留猜想,推到他日再看,时间终给答案。
时沫坐好,提笔来回沾墨,“寂璃,接下来我们真的要那样做吗?感觉有些不妥啊!”
“这有什么,别担心,至强者哪个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岂会因为这等小事而报复。”
寂璃拍了拍自己贫瘠的胸脯,以示保证。
“嗯……”
沉吟着,时沫没有着急动笔,眼中闪过深思,显然还是有着忧虑,并不信任寂璃的保证。
不过,很快她就舒展了愁丝,想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是老老实实的将一切写上,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她落笔,书写下新的篇章。
“善?那是恶的起源。
名为亵渎的黑潮流涌,无数英杰的哀叹交织,且看那一颗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们的明日会到来吗?
凡修【我】功者,当献上所有!
凡【我】道统者,当献上所有!
凡走【我】路者,当献上所有!”
时沫刚想写下最后一笔,为这一段介绍打上结尾,却突兀的顿住了,眼眸中闪过一道精芒。
“世界并不美好,它喜欢将完美切割,所以留下一桩桩遗憾,它喜欢将恶类滋养,所以蝗虫遍天下。
它从不仁慈,因而无数幼小的生命只得匆匆来人间一趟。
它太过无情,因而不懂世人的苦楚要如何排解,只知降劫。
而今,【我】赋予世人踏上这条路的资格,若有足够的勇气,便上前来,击败并攫取【我】所拥有的一切吧!”
看着纸上的文字,时沫很满意,什么叫文字加工,这就叫文字加工。
摸了摸边上寂璃的狗头,时沫胸有成竹,这下肯定不会有事。
“此即【灵帝!】”
写上落款,时沫准备让寂璃作画,却见寂璃小脸上布满深思之色。
好奇,遂问道:“怎么了?”
寂璃摇了摇头,不言,可脸色已经将她出卖,时沫看了看寂璃,又看了看自己刚刚写的东西,抿了抿唇。
“你是觉得哪里写的不对吗?”
“没有。”寂璃果断摇头,虽然时沫写的时候加入了大量的马屁,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只是觉得时沫漏写了东西,一个灵帝标志性东西,好像是灵帝曾经吟的诗。
那一首诗,可以说贯彻了灵帝一生的行事风格,以及性子。
“那还不画。”
见寂璃真没有事,时沫当即就给了这故做深沉的家伙一个后脑勺重击,随后吹了吹手掌,似乎是觉得被反震疼了般。
寂璃当时就蹙起眉来,以往常来看本应爆发的她,这一次却没有,但很快就舒展了眉头,一言不发的画了起来。
时沫也没有闲着,取出了一个躺椅,直接舒舒服服的眯了起来,准备休息休息,等休息够了再继续。
画着画着寂璃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个……沫子,灵帝曾经吟过的诗,不用加进去吗?”
时沫笑道:“这个我本不想写,但你说了,那便写好了。”
寂璃点头,还好她已经空出了足够的空间,不然这一本书就得重写咯!
她让开了位置,时沫上前,提笔写下那首灵帝曾吟过的诗,被无数人唾弃过的诗。
“修行路艰如登天,不修魔性怎成仙。
亲朋好友鼎中灰,惜得丹药三两枚。
巡征追猎十三境,亡潮初成天不迎。
今朝暂且避风雨,他日成主鞭众生。”
笔落,时沫重回躺椅,暂时就先写到这里,接下来的故事,她需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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