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兵刚上小学那年,他爸因故意杀人被判死刑并执行枪决的八卦后遗症-正在街坊四邻的不良风气中悄悄蔓延,蠕蠕而动。

奶奶经人劝慰信起了基督教,每周都会带姜兵去教堂做礼拜。

这个普普通通的劳动妇女,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却从未抱怨命运不公。

她不指望神明能帮他们家改变现状,只希冀孩子别因为听到些什么而心窄想不开,祈求主能保佑孩子千万别背着父亲的罪孽、把余生的路走窄。

教堂离家不近,公交车又少又没有直达,祖孙俩每周都要走很远的路往返。

那年月气候还未受‘温室效应’影响,阳城只要入了冬就会被冰天雪地封住,过了立春才开化。

天冷路滑,西北风直刮脸,奶奶靠信念支撑,通常一言不发,姜兵也只能紧咬牙关顶风前行,不敢废话。

就这么一路平安到了千禧年冬天,按说小姜兵这年复一年的、接受洗礼的次数也不少了,可他对神圣的教堂依然没什么感觉。

是大姑嘱咐他老实点儿、必须陪奶奶去、多少给奶奶借点儿力以防奶奶摔喽,不然不给他零花钱,他才坚持跟班。

没辙啊,那时候的钱太值钱,一毛钱能买两块小淘气,尤其快过年了,姜兵想,好好表现没准儿能多要点买炮钱,反正这教堂是非去不可,那就不如好好给奶奶当拐杖。

小年儿到了,小伙伴们都从家长手里领了买鞭炮专用款,这帮小子,一个个的一大早就都迫不及待地呼朋唤友、张罗着去烟花爆竹摊儿上挑选。

姜兵早饭刚吃一半儿,小伙伴儿兰天就跑来找他,刚进院儿就兴冲冲嚷嚷:“老肥!走哇?!卖炮的老头儿说今天上新货!现在货还全,再晚一会儿咱就只能拣别人挑剩下嘀啦!”

那年月娱乐项目少的可怜,过年放炮可是他们这帮小孩儿一年当中最期待的项目啦,姜兵一听,饭都顾不上吃,立刻放下碗要跑。

可未及起身,他就突然想起-他还没来得及跟大姑要买炮钱……

他刚一迟疑,就听奶奶略带严厉的声音沉沉响起:“先别着忙,再急也得把饭吃完,啥新货?天天有新货!那炮有多是,过了正月十五都卖不完。”(zhāo忙)

“奶!”这当口儿,兰天拽门进了屋,大声跟奶奶打了声招呼。

“欸!”奶奶放下碗筷,和蔼应:“吃了没、天儿?”

-“吃啦!”

--“你妈早上给你做的啥?……”

那边俩人闲话家常,姜兵皱着眉头默默扒拉,小脑瓜飞速运转待会儿朝大姑要钱的话术,一溜号儿,嘴还漏了,掉桌子上一坨大米粥。

‘嘡嘡、’

奶奶见他心不在焉,边往炕沿挪,边敲了敲桌子,再次沉声道:“稳当吃,把碗划拉净喽,小时候剩饭粒子、长大喽娶媳妇儿满脸麻子!”

话落,奶奶穿鞋下地,招呼兰天上炕暖和暖和,转身去了里屋。

姜兵抻脖子瞅了一眼,压低声音告知兰天:“咋整啊?我姑还没给我买炮钱呐!今天礼拜几?”

兰天穿的多,一靠近火炕就呼呼冒汗,他摘了帽子直挠头皮:“不道哇,我连今天阳历几号都不道!就知道是小年儿!”

姜兵啧了一声,朝堂屋一指:“你去瞅一眼日历,要不是周末,我姑这会儿估计都去单位啦!我上哪要钱去!”

兰天没所谓:“嗐,没有事儿,我妈给了我二十,咱俩买了先放着,回头你跟你姑要了钱买完、再放你嘚呗,嘿嘿,等初二我妹来了就好嘞,她爷她奶哪年压岁钱都一人儿给她一百!到时候我都给她骗来,就说买炮放给她看……”

说着,兰天突然眼珠子一转:“诶?待会儿咱俩先去东街找趟蛐蛐儿得了呗,他有钱,让他多买点儿,买完再告诉他炮仗有保质期,不赶紧放该返潮叻,咱俩跟他好、才受累帮他一块儿放!”

姜兵嘿嘿笑:“我看行!”

这边俩人正戚戚咕咕算计曲少爷兜里那俩零花钱呢,姜兵见奶奶缓步从里屋出来了,赶紧噤声、认真划拉饭,眨眼的工夫,碗底子就跟狗舔的似的,溜干净。

他朝奶奶展示一下饭碗就要下地:“奶!我吃完啦!出去玩儿去了奥……”

“等会儿。”奶奶亮出袖子里藏着的半截拳头,翻过面儿来,扥出手里的大团结,一张、两张……一共抽出五张。

她递给姜兵,眼里是嫌弃又慈爱的丰富眸光:“给,拿去买炮,省着点儿放!”

兰天激动了:“我去!奶!我妈才给我二十!你给老肥五十!简直是菩萨在世!”

姜兵更激动,但只抓过两张攥在手里、跳起来搂住奶奶脖子嗙叽亲了一大口,嘎嘎乐:“谢谢奶!我拿二十就行啦!我保证省着放、坚持到年三十儿!”

奶奶皱眉咧嘴,抹了把脸上被孙子亲过的位置,一把拍在姜兵屁股上:“去,狗啃的似的!”

随后,又抬腿卷了兰天后腚根一脚:“还有你!什么‘我去’不去嘚!那叫啥话?!再叫我听见你嘴吧啷叽嘚看我不叫你爸削你!”

兰天捂着屁股拔腿就跑:“诶呦再也不敢啦!奶奶老当益壮,大力菩萨是也……”

-

要说在东北八零九零男孩儿界,童年鞭炮摊儿最畅销的品类当属摔炮无疑,其次才是各种旋转跳跃、让人闭不上眼的小花样。

那天姜兵拿着20,兰天拿出10块,俩人三言两语就把在家打游戏机的曲冠廷给忽悠出来了,三人斥巨资——一共买了100多块钱的炮,几乎是把东西街炮摊儿的摔炮都给包圆儿叻。

临走前,兰天抬头看了眼树杈子上挂着的样品挂鞭,突发奇想,跟姜兵交换了个眼神,又拿手里那一把窜天猴、添了五块,找摊主置换成了一挂五百响的大地红。

老头儿有点不放心,一边给小子们装袋,一边嘱咐了句:“这挂鞭你们可不能拿手里放奥,得叫大人帮着挂树上、或者盘地上再点。”

姜兵应和:“嗯知道、大爷,我们打算拆开、当小鞭儿放。”

老头儿:“喔,那更得加小心,别嘣了手……给、再给你们一盒香,拿香点,瞅准喽,火星子一亮就赶紧朝外撇,听没听见?”

“知道啦!”

三人异口同声答应,一溜烟儿跑回胡同根据地。

姜兵提议先找地儿把挂鞭拆了分分,他问曲冠廷:“你爸厂子是不放假了?咱能不能去厂房里整,外头太冻手!”

说罢,他抬脚踢了一下兰天手里拎着的、专门装大地红的口袋,念叨了句:“欸、天儿,你说这五百响的挂鞭、能有五百个嚒?这帮奸商为了挣钱不得偷工减料奥?”

兰天笑着提议:“哈哈,要不咱拆开先数数?”

俩人都嘎嘎乐,曲冠廷却不大乐意:“我不想点小鞭儿放,捻子太短了,我怕嘣手。”

姜兵刚皱起眉头要埋汰他胆儿小,兰天一挥胳膊:“欸!这五百个小鞭儿?,都撇着放多没意思,我整这大地红其实还有个玩儿法!”

‘啪!’

说着,他摔了个摔炮,接着比划:“你们听,这摔炮砸地上都没啥动静,是因为里头火药太少,咱把摔炮外头的纸拆开,把大地红也拆开,把里头火药倒摔炮里再卷上,叫它动静大点儿!你们说咋样?是不能挺过瘾?”

姜兵一听,眼睛锃亮:“欸这招儿好啊!咱要不回家裁点儿报纸,多拆点摔炮和大地红混一起,一抓一大把,那不得老响了奥?”

曲冠廷心里没底:“这么整不行吧?人鞭炮厂往摔炮里装多少火药都是有标准嘚,装太多不成炸弹叻,那里头成分都不稳定……”

姜兵嫌他磨叽:“你懂个P,摔炮里都是石头子儿,加一把火药都赶不上一个二踢脚劲儿大!对嚎,我忘了,你不敢放二踢脚,欸我说,你胆儿咋恁小?娘们儿唧唧嘀!”

曲冠廷更不乐意了,一把抱紧自己拎的那袋子炮,抬脚就往东走:“我不跟你俩玩儿了!你俩整那玩楞太危险!我还得练吉他?,我妈要是知道我拿手放鞭肯定得擂我!”

姜兵嗤了一声:“爱玩儿不玩儿,我和天儿还不爱带你?,回家看动画片儿去吧!《美少女战士》最适合你!”

兰天见状,忙放下刚拆开的摔炮,追上没走两步的曲冠廷:“欸欸,别走哇蛐蛐儿,你买那些炮还一个没放?,拿回家搁屋里该返潮嘞,这么嘀,咱先拆一个试试,我摔、你站远点儿看着,诶呷咱以前不整过嘛、把俩摔炮合体,怕啥嘀……走,咱去家欢家看看,看他从他姥姥家回来没……”

仨人一起玩儿、俩人总不对付,不知是不是因为兰天比俩人大俩月的缘故,惯常是他主持大局,鬼主意也最多。

最终,姜兵和曲冠廷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异父异母好兄弟决定各让一步,商量好就用现有材料制作升级版摔炮,爆炸威力以炮纸能塞多少火药为基准,不玩儿太过火。

事实证明,男孩子胆子越大越冒傻气,玩儿可以,但务必谨慎一些,安全第一,后来出了别的事,姜兵和兰天在医院看见有个小孩儿被炸伤,才满心后怕、吓的脊梁骨直发痒,进一步意识到放炮必须严格尊重鞭炮厂的标准才行。

那天范家欢一家子都没在,姜兵托邻居姐姐晚上帮忙告诉家欢妈一声,最好明天把家欢整回来,说有事儿找他。

仨人一直忙活着改装摔炮,没怎么玩儿就黑天了,被家长提溜回家吃饺子去了。

第二天一早,四兄弟总算聚齐,开始走街串巷为非作歹,专拿摔炮朝别的孩子脚边儿扔,看见人炸人,碰看见狗炸狗。

遇上平时关系不错的小兄弟儿,见他们四个武器精良,便纷纷加入他们,自愿上交自己新买的炮,换得四兄弟改良版摔炮、耀武扬威跟着一通炸。

兰天见弹药库消耗速度过快 ,还立了规矩要节约、不能乱扔,小小年纪,就懂得打仗要注意合理规划军火配比。

有住别的胡同、或者楼房那边、跟他们不一班的小孩儿不甘于被他们一伙恶霸欺负,联合起来奋起反抗,也朝他们扔摔炮。

可没改装的摔炮动静太小,姜兵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越战越勇,嚣张跋扈,接连几日都在阳城西街横着走,可以说在摔炮界,基本雄霸阳城第一,很快将好几个原本不服他们的小孩儿成功收编。

大年二十九,兰天一大早挎上弹药包,急吼吼跑出自家院子,还不小心绊倒两棵白菜。

他妈赵天楠在后头骂了句:“欸!你个瘪犊子玩楞!成天到晚不着家!今儿小九过生日,晚上去你小姑家吃饭,头四点给我回来听见没?!”

兰天头都没回:“知道啦!”

赵天楠又补了一句:“把老肥也一起带回来,一块儿去!我跟他奶说好啦!”

兰天一挥手,根本顾不上搭茬儿。

他着急出门,是因为他们铁路小学的十来个小伙伴,跟工人村小学一伙人约好了要进行摔炮对决,规则就是两队人马各站一排,对着摔,谁的队员往后退的远,就算谁输。

煽呼,集结。

两伙人浩浩荡荡在人民广场后头空地上准备开战。

诶?范家欢发现对面战壕有个熟人——他堂哥,范家贺,都六年级叻,个儿还没他高。

他一点没瞧起,直接向对家挑衅:“范家贺!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咱俩到底谁是哥,谁是弟!”

“哦哦~~!!哥不如弟,赛狗屁!!”姜兵忙着分发热武器,跟着叫嚣几句。

范家贺气够呛:“艹你大爷的范家欢!你看明天去我奶家吃年夜饭,我不砸你饭碗嘀!”

范家欢更嘚瑟了:“哈哈!真巧,我二大爷正是阁下亲爹!你随便!哈哈哈!”

“哈哈哈……”

对面团伙明显是临时攒的(cuán),心不齐,一听范家贺自己骂自己亲爹,两伙人都笑个不停。

兰天象征性地维持了一下队伍纪律:“欸欸,注意文明、注意文明奥,能动手咱尽量别吵吵、”

他拍了拍巴掌:“行!好!都有了吧?来咱调整一下站位!”

列队完毕,只听,铁路小学编队中-语文成绩最好的曲冠廷即兴喊了句口号,以振奋军心:“比赛第一,友谊第二,铁小必胜,不服来战!”

‘嗙!’

姜兵直接朝两队中间空地砸了一小把未升级摔炮,障眼法抛砖引玉:“不服来干!兄弟们,开干!”

“哦哦!”

‘砰!’

‘嗙!’

‘噼里啪啦啪啪啪……’

-“诶我巢!你们摔炮改装过!玩儿他妈赖!”

兰天:“艹!你他妈说谁玩儿赖!我兰天无论单挑还是群殴,都最讲武德!你有本事你也改!老肥!你去帮家欢!”

姜兵:“好嘞!走你!”

‘嗙!砰!啪!’

由于武力值相差比较悬殊,我方阵营弹药刚消耗一半儿,就把对方团伙逼的节节败退,有几个小孩儿一开始就被不合常理的爆炸声吓懵,朝后躲的同时手一滑,手里攥着的摔炮都掉了,刚想弯腰捡,脚边就频频炸起火光,根本不敢下手。

不出所料,战斗之火刚点燃,我方就取得了胜利,范家贺不服,扬言他们也要现场改装,声称休战几分钟后再来,三局两胜。

可现场改装的武器哪有提前升级的牛逼,再说铁小战队还往摔炮里掺和了不少大地红,第二局,工人村小再次完败。

范家贺是对方阵营里年龄最大的,尤其他堂弟范家欢还在不停朝他扭着屁股卟噜卟噜吐舌头,他又气又累,脸色爆红,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对面使劲丢。

范家欢是背对着石头砸过来的方向,本能想要先转身,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么着会被石头砸了面门!

姜兵眼疾手快,见状大喝一声:“家欢!躲喽!”

同时抬脚一个飞踹,将大石头又踹回对面。

结果他脚力远超范家贺手劲儿,那石头打在还摆着投掷姿势的范家贺肩膀上,疼的那小子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就扑过来,还口不择言:“草你妈姜兵!你要杀了我吗?!你爸是杀人犯!你也是杀人犯!你们全家都是杀人犯!”

-“啊?姜兵他爸是杀人犯?”

--“真的假的?”

---“真的,那司机把他妈轧死了,他爸就把那人扎死了……”

“操你妈你说谁呢!!”兰天听了这话整个人登时暴怒,犹如一个点燃引信的二踢脚,原地炸响后,无需助跑,就飞身一跃而起,火药般直直踹向范家贺胸口,当场将他踹出四五米远,而兰天也随着勇猛而专业的武术动作平拍在地上,躺着指窃窃私语的几个小孩儿警告他们:“都特么把嘴给我闭喽!”

未及兰天起身,范家欢就也骂了句三字经,扑向他堂哥,挥拳砸向范家贺满口喷粪的口鼻。

两人扭打在一起,兰天爬起来立马冲向二人,大喝一声拽起范家欢,骑在毫无武力值的范家贺身上,嘴里骂着他祖宗十八代,双手左右连攻,扇了他七八个大耳瓜子,把那小子嘴唇子都打流血了,除了双手囫撸着呜呜哭、持续骂娘,毫无还手之力。

工人村小学的小孩儿们见有人出血了,惊觉大事不妙,纷纷作鸟兽散。

而铁小这边的小伙伴们反应过来,赶紧跑上前去拉架,有的拉在旁边帮着踹堂哥的范家欢,有的去拉打疯了一般的兰天。

现场一片混乱,唯有姜兵一动不动。

他在听到那傻缺说他爸是杀人犯后整个人怔愣住,双耳失聪片刻后,一只耳朵能听见一些现场嘈杂,另一只耳朵里,一直在重复各种人阴阳怪气的‘杀人犯’字眼,犹如被困在地狱梦魇。

曲冠廷在旁“老肥、老肥”地叫他,费挺大劲才拖着他离开。

姜兵脑袋发懵、步伐机械地往家走。

到了自家小院儿,哐嘡一声关了屋门落了锁,没叫曲冠廷跟进来。

奶奶不在家,出去卖糖葫芦去了,他一个人钻进屋,拽出所有炕被,把自己深深埋在里头,很快憋的满头大汗。

脸上也都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他憋的舌头发麻,喉头发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怕这个世界发现他这个,小小杀人犯……

彼时,兰天妈-赵天楠在市场门口练摊儿卖对联年画什么的,有邻居大妹子急三火四跑来找她,嚷嚷着说自家孩子满身土跑回家,严刑拷打一问娃才肯说,她急急转述:“兰嫂,你赶紧回家问问小天儿吧,可别给人孩子打坏啦!”

赵天楠太知道自己儿子啥样了,打架下手黑那可是遗传!

她顾不上收摊,拜托来人帮她照一眼,赶紧往家跑。

可兰天把院儿门从里头栓上了,无论怎么吓唬,这小子都不开。

家欢妈在家问明白了是俩人合伙把范家贺给揍了,拽着范家欢来兰天家门口,抬脚就给范家欢来了个侧踹:“二打一,你俩可真能耐奥!赶紧嘀!骗兰天把门开开!”

范家欢嘟噜着脸揉着刚挨踢的胯骨轴子,梗着脖子狡辩:“不是二打一!俺俩没一起上!再说是范家贺嘴欠!欠扇!他说、说老肥他爸……”

家欢妈一下就听懂了,回望一圈看热闹的吃瓜老嫂子们,又来一脚侧踹:“嘴欠的人多了!轮不着你俩惩恶扬善!你赶紧翻墙、进去把院门打开!”

‘嗙啷!’

用不着了,兰天妈已经找了家伙事儿把门闩挑开了,风风火火进屋后,屋里很快传出‘擀面杖炖肉’的交响曲。

赵天楠气的嗷嗷喊:“赶紧给我起来!跟我去人家看看!这大过年的,看看给人孩子打啥样!麻溜儿嘀!”

兰天:“我不去!打啥样也是他活该!谁说老肥都不行!”

-“你再嘴硬!你打人就是不行!”

--“诶呦!妈!疼疼疼……”

-

嘴硬的兰天到底是被亲妈拧着耳朵提溜出了自家小院儿,可还没等走出胡同,家欢他二大妈、就是挨打的范家贺的亲娘就领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家欢妈跟这个妯娌也不怎么对付,可毕竟是咱孩子下手过重,她看向气势汹汹的地缸和身边跟着的鼻青脸肿哭哭啼啼的孩子,忙迎上去嘘寒问暖,啧啧说着抱歉心疼的话。

赵天楠也忙迎上去堆着笑赔不是,没啥可说的,别说人家孩子毫无战斗值根本没还手,就算是互殴,咱孩子毫发无损,把人孩子打成猪头,也得做出端正态度。

二大妈嘴上不饶人,说了些孩子下手这么狠、早晚进监狱的话……过了嘴瘾后,最终横眉冷对地拎着猪头儿子,同意赵天楠的提议,先去医院给孩子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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