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穷,李家很穷很穷。村子里的人家院子都是用水泥和红砖砌起来的,但李家的院子都是用竹子和木棍搞的篱笆扎起来的,唯一的水龙头就在厨房里且很少用。

为了能省下水费,他们家里吃用的水都是奶奶从村里的池塘一担担挑的,本就矮瘦的老人被扁担和水桶压的腰身更加佝偻,他小的时候也会用两个小塑料瓶跟着奶奶一瓶一瓶的提回家当着储备用。

他最喜欢夏天,将这些水放在户外,让太阳晒的滚烫,然后就着热水给家里人洗澡。

冬天就要麻烦一点,早年是用柴火来烧水的,随着奶奶年纪越来越大, 干活做事也越来越力不从心,所以改用了方便一些的热水壶。

耗用的电费让奶奶心疼,可却也没办法。烧电总比出去砍柴要轻巧的多,她白天需要捡更多的塑料瓶子和纸盒。

所以当李家的火势烧起来后,院子里根本就没有接水的地方,唯一的水龙头在家里的灶房,此刻已经浓烟滚滚,火势逼人,一条条火龙顺着窗户倾泻而出,烧了一切沾染到的地方。

村里人无法,要么去隔壁邻居家打水,要么为了更快去河边提水,顺便再等待消防队的到来。

他们村子不算偏僻,但消防车和消防员到来需要时间,茅草土屋又小又逼仄,火势极大,村里人提来的水浇到上面显得被杯水车薪。

等到消防员来了灭了火后,李家的房子已经被烧的只剩一片废墟,无法逃生的李家人烧成了一具具黑炭。

李文军跪在这些焦黑的尸体前哭得撕心裂肺,低头抹泪的瞬间,嘴角扬起的弧度让他差点笑出声来。

终于解脱了!

终于解脱了,他终于离开了这个让人窒息,永远也看不到希望的家!

后来他进入社会,打工挣钱谋生,和厂妹在一起,和房东的儿媳妇在一起,生了几个孩子残的残,死的死,他才知道李家这重疾的基因没有放过他。

在接近胡文秀的途中,他用很多书来包装过自己,书的确是个好东西,他曾经在看书的某一个时刻突然意识到奶奶为什么那时候不断对他道歉,认为李家愧对于他,想让他早早离开这个拖累无数的家庭。

或许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给这个无望的家庭来兜底的吧。

奶奶年纪大了,终有一天会老去,而他的叔伯,父母和兄姐们都是残疾人精神病,没有一个正常的家人照顾,死亡是时间问题。

父母在生孩子的时候,如果哥哥是正常孩子,姐姐和他就不会出生。

就因为生下的孩子不正常,所以有了大哥,二哥,三姐和他。

自他以后再无孩子出生,因为奶奶等到的托底人来了。

如果他也和哥哥姐姐一样,那么继他之后,仍然会有弟弟妹妹。

曾经记忆里奶奶慈祥的面容,也在他孩子一个接一个的重疾和死亡中变得面目可憎,为什么要让他出生!又为什么让他的孩子永远都以这样沉重的命运而交卷。

他的出生是奶奶和父母与命运在赌,然后他们的命很好,赌出了一个健康的他。

不顾他的意愿,不顾他妈妈的意愿,一直生一直生,直到生出他为止。

曾经他厌恶的一切,现在却又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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