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凝视着眼前的酒杯,宛若在回忆着什么,最后她看着我,用着近乎郑重的口吻回道:“在去找石六的那天,虽然我的内心煎熬、担心、害怕,各种心情简直复杂到极致,可却依旧能清晰记得你和乐溪的所作所为……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那条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214国道,是有多么危险,直到如今我还心有余悸……后来想想,这种行为其实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是没有意义的,还会平白给自己添上危机,想来当时你便是知道了吧?”

我稍稍回忆了一下,继而点下了头。

“在那个时候,乐溪因为善良仍固执的想要帮我,你最为明白此行的毫无作用,也明白这段路有多恶劣,可依旧选择了陪我们进行了一场闹剧……你这样做绝对不会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乐溪……所以,我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她无论做什么,你都奉陪到底的感情……这是一种信仰!生死相随的信仰!”

玲儿还在说着:“当时我便被你们身上这种独一无二的光辉震撼住了,如今每每想起来还是会感叹不已……周未,你说能做到如此之下,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我被玲儿的话震惊住了,思绪渐渐的回到了许久前,危险的路况和恶劣的天气仍旧历历在目,那的确是可以称得上惊心动魄的一天:行驶在丽江前往香格里拉的214国道上,狂风暴雨,视线也不清,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我记得事后乐溪曾对我说过,那一路上的危险重重令她都后悔了,而路上迎面而来,失控差点撞上我们的大货车,更让她恐惧不已!

现在才明白,当初为什么我们见到日照金山会如此震撼,乐溪激动的甚至还拥抱了我,这其中不仅有着我和她爷爷精通相似的技艺,应该还夹杂着一份真正生死与共后的不平静内心吧?

我收起了心神,然后把手里的香烟掐灭,终于迎着玲儿的质问,缓缓说道:“其实我和她之间,与你们的事情有很大相似……乐溪和六哥是同一类人,自由、梦想、做自己,都是他们的标签;我是要钱没钱,要梦想没梦想,要能力没能力的三无青年,我做不到她那样潇洒,也做不到把梦想当作人生的第一准则,然后为了梦想一往无前……”

玲儿质朴的脸上出现了怅然的神色,她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然后说道:“我能理解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直没言语的石六打断,他愠怒的说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们和你们的情况压根就不是一样的!是,我是和乐溪怀揣着相似的人生理念,可我们这两对性别是调换的,你是一个男人,男人就不应该顶天立地,不惧所有得失,然后义无反顾的和心爱之人走到一起吗?……你分明是权衡利弊,爱的不够彻底!”

我惊讶的看着石六,以我对他本人的了解和接触,他实在不像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不过在惊讶后我又变得垂头丧气,继而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六哥你说的对,我权衡利弊,我爱的不够彻底……我的想法很多,所以我也曾想过就这么跟她去浪迹天涯……我很现实,哪怕真的那样做了,我也一直会为吃喝,路费、房费等不计其数冗杂的开销而发愁,我不认为没有稳定的工作,单靠兼职打工就能支撑起这种种,总不至于就这么一直大眼瞪小眼,然后整天费尽心思的去想怎么搞钱吧?……这样的自由已经不能算自由了,只能用压抑来形容,而这,还是乐溪原本期待的吗?”

我的话令石六愣住了,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反驳我的话,只得把头别向一边,不再看我。

石六没言语,玲儿反而接话了,她说道:“不得不说你很清醒,不过,我有个问题,你有想过你说的这些很可能是乐溪本来就要经历的吗?……如果是这样,何不勇敢的迈出心里那道坎,和她一起共同去面对?”

我沉默了半响,这才终于回道:“我和她不同,她精通乐器,还会唱歌,可以去每个城市的琴行兼职,可以去酒馆驻唱……在这场梦想的旅途中,她早已锻炼成出独立的能力,丽江之行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是可悲可怜的一个人,我没有任何信心能稳定的搞到钱,我唯一还可以的就是拍照,但会拍照有什么用?我不懂得有效将其变现!……所以,我恐惧的是,如果我和她一起走了,我们的自由之行将不再是共同面对,而会变成她一直照顾我,那么我便是畏缩在她身后的废物!男人的担当告诉我,我无法做到这样,因为我会看不起自己的弱小和窝囊!”

说到头来,我的话语尽是对自己的嘲弄,我再一次的点上了烟,又喝了口白酒,然后就这么空洞的朝天花板看去,借着酒劲又说道:“她离开了也有二十多天了,其实你们说的很对,我慢慢的也有些想通了:想那么多只会给自己徒增忧虑,我也才20多岁的年纪,什么路上的吃喝住行费用,管他呢!与其拘泥在假设的问题上,还不如真身体会的去走上一遭,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我能够战胜自己的无能,找到一份稳定的收入……”

听着我的话,视线一直在我身上的石六却是欣慰的笑了笑,他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这样很好啊……看来兄弟你也不是个不可理喻的人嘛,不错不错,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说着,他面色一转,用感到奇怪的口吻又和我说道:“不对啊,你说她离开了二十多天,你现在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怎么还没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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