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们夫君敢纳妾,她便和离!

反正她是朝廷的官吏,老了自有朝廷养,委屈自己作甚!

又有人问:“直接立法推行‘一夫一妻制’不可以吗?”

徐振英道:“立法只能走在后面。其实这件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大部分女子没有自立的能力,因此只能将生计寄托于男子身上。更兼有以前女子地位卑贱,家中若有个钱粮不济的,只有率先卖掉女儿。一日不消除贫困,一日不让女子们受教育,一日不让她们有立身的本领,冒然立法推行一夫一妻制,只会逼着让姑娘们踏上另外的绝路。”

一屋子的女子们自然深有感触。

“陛下仁心仁德,考虑周全。往昔之事不可追,只有后来想办法避免。”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振英说话从来不用“朕“孤”等词,跟臣下们开会开会都是“你我”,更不许臣下自我轻贱,动不动就是“微臣”“属下”,起初众人并不习惯这种称呼,但是后来渐渐地,被强硬的推行着走,似乎也渐渐察觉到君臣之间的微妙变化。

“我想的是,自然是要先开设女子学院,让女子们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们也要大力营造女子外出做事的氛围,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

这里所有人都一脸不解的望着徐振英。

就连元老级别的徐音希、钱珍娘等人都对“硬件”“软件”这些词不理解。

徐振英只好说道:“就是说创造氛围,既要女子本身自己立得起来,还要施政者在法度和道德上营造适合她们自立的土壤。否则光喊口号,没有制度保驾护航,任何政令都无法落实。”

徐音希点头,“也就是说,咱们的风气要进一步松动,法律要逐步健全,让姑娘们敢出门,敢自立,能自强。比如在咱们金州府,最开始的时候姑娘们也不敢出门,但是后来抓了几个流氓,狠狠惩治了他们一番,加之巡逻队一直不停走动,姑娘们也就敢随时随地的出门。”

“说回妾室。我觉得应该划出一条道来。今年以前的,可采用老办法。但一律不保障私生子的权益。私生子分多少家产,全靠夫妻自行商议决定。今年以后的,一律不承认私生子的任何权益,也就是说会明文规定非嫡母所出,分不到一分钱财。这大多数妾室指望的无非是生个孩子固宠或是养老。如今最后这条路被我们斩断,想必也没有哪个姑娘愿意为人妾室。”

凤儿笑道:“陛下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这一下即使真的有自甘堕落或是天生懒惰的姑娘,也只能被逼得出来自己做事。”

“这样的姑娘毕竟是少数。只是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一大锅汤,总不能让这些人连累了那些真正想要靠自己立起来的姑娘。”

“陛下说得有理。”

于是,徐振英入主汴京城的第四个月,就开启了浩浩荡荡的整风运动。

她发出的那条“不赌博、不狎妓、不喝酒、不接受利益方宴请、不经商、不与老百姓争利”六个不的倡议书广发全国,引得妇人们纷纷叫好。

尤其是女官们,本来赌博、狎妓、喝酒这三样就和她们并无多大关系,甚至身为女吏,本来就在官场上处于弱势,尤其是在碰到上头领导下来做接待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被劝酒。

可女子喝得醉醺醺的成何体统?即使她们是吏员,可女子喝得醉醺醺的,总是引人注意,引来不好的猜测。

她们之所以考吏员,一则是为了体面,二则也是真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可不是为了陪上峰喝酒的!

若再碰上那持身不正的上峰,喝点酒就原形毕露的,她们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还有那喜欢喝完酒去青楼逛逛的,女吏员们怎好陪同?即使前面工作做得再好,这时候总免不了被男同僚摘桃子。

男同僚们陪着上峰多喝几杯,再去逛逛窑子,这有什么话不能说?有什么事不能做?有什么关系不能疏通?

这也是为何基层永远都是男同僚比女同僚们提拔得快的原因。

陛下此举,可谓是帮不少基层的女吏员解负。

基层的女吏员们奔走相告,只恨不得立刻将这好消息告知给更多的人,同时心里也默默赞叹陛下英明。

而平地起惊雷,不仅官吏们这边有要求,官场震动。

民间更是如此。

因为陛下推行了一条“奴仆税”,在百姓之中炸开了锅。

如今汴京城的百姓们也逐渐养成了每天去皇城根下的几十个布告栏走走,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那会读政策的人往往能从中发现不少商机。

然而这一次“奴仆税”却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大早,各个布告栏下都挤满了人。

告示是用文字加拼音的形式书写的,汴京城内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保持这种写法,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国家最新的动向。

虽说汴京城的全民教育还只是在萌芽阶段,但有不少人已经提前学习了拼音,因此汴京城内能读告示的老百姓也较从前增加了许多。

“天爷,这一个奴仆一年得交二两银子的税。五个以上每人每年五两。十人以上每人十两——这…这…这谁家还养得起奴仆啊……”

“可不是!这买个奴仆不过二三两银子,就是再贵也不过五六两银子。如今不光给他们发了月钱,还得交税!而且这个税也太重了,你们瞅瞅,这上面写的是每年吧?”

“没错,是每年。这下谁家养得起哦…不是都说这位陛下宅心仁厚,最是仁德,怎会一上台就加这么重的税?”

“害,老汉你是没看见吧?今年粮食税收得低,咱们这些种地的才能喘口气。不收咱们的,那总得收其他人的吧?我看挺好,反正蓄奴养婢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他们有的是银子。我看陛下做得好,以后收税就得找那些有钱的!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辛苦种地一辈子,本就没几个铜板,这税一重,咱们都没办法活啦。这些个老爷太太们呼奴唤婢,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就得让他们多交税!”

“没错!他们挣那么多银子,就该交税!”

“是,反正我们家是养不起奴婢的,养得起的都是大户,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用不着为这些大户人家操心!”

“可不是呢。这上面可都说了,不提倡买卖人口,这人又不是畜生,不能随意买卖。以前是家里穷,过不下去了才卖儿卖女。如今咱们华国又不是大周朝,再穷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再不济也能去救济院,现在还卖儿卖女的,那定是指着发财路的,可没安好心哪!”

有一老妇立刻伤心的哭出声来,“那…那这告示上有没有说已经卖出去的姑娘怎么办?还能不能回家呢?我那个大女,当时家里穷得吃树皮,小弟又生了重病,我大女懂事,自己卖了一户大户人家做丫鬟,我家里人才没死绝……这些年我们到处托人打听,也不知道她主家搬去了哪里,这辈子我老婆子没其他心愿,就希望能和我大女见上一面——”

有人同情说道:“大娘,你别着急,咱们陛下是个宅心仁厚的,之前皇宫里那么多的宫女太监不是说放出宫就出宫了?我看这奴仆税收得这么重,很多人家真养不起,说不定你女儿也是其中之一。你不妨回去把老家收拾收拾,你女儿要是被放出来,一定回老家找你们咧。”

“哎哎哎,咱们可以给陛下写建议书嘛,以前大周朝卖儿卖女的可不少,如果真按这么收税,怕是不少人家的奴仆都会被放出来。这样天南地北的,老家的人又因为战乱、瘟疫等搬迁的,这回去不是找不到人?我们可以建议陛下设置一些办事点,给这些放归回家的人一些指引,就像之前遣散宫人那样,西边的组一支队,南边的组一支队,这样相互结伴着回家又方便又安全。”

那老妇明显有些害怕,“我…我…我可不敢去见陛下……”

“大娘,不需要见陛下。皇宫…哦不…是政务大厅那边,就有一个接待办。我看您怕是不认识字吧,您就直接跟那边的接待员说你的想法,再按个手印,很快陛下就会知道了。”

那老妇一说更害怕了,“这怎么行?给皇帝老儿提意见,那不得吃滚刀肉…或是挨几十板子…我可不敢…”

“哎呀大娘,现在哪儿还兴那个!那都是旧朝的东西,咱们新朝可不这样!那皇宫门口接待处每天都有人去提意见,据说要是意见被采纳还会发米呢!”

“竟有此事?”

“真真的!说是陛下鼓励咱们提意见,尤其是针对贪官污吏的,凡是提供线索的,将来抄贪官家的时候还要给你分银子呢。”

那老妇惊恐万分的说道:“那…那…就不怕被人报复?”

“怕个啥,那督察部的赵部长手段厉害着呢,你要是害怕就直接往督察部的院子里跑,反正督察部是独立的部门,直接跟陛下汇报。这光天化日的,他们总不至于在督察部里杀人。”

“天爷。”那老妇捂着胸口,虽说挂念大女,可还是摇头,觉得汴京城里的老百姓都疯了。

这胆子也太大了。

这帮人难道不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

这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何苦跟官老爷们过不去?

不过,这场浩浩荡荡的解放奴才的运动还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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