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成帝一身明黄朝服,在日光下耀眼夺目,他坐在轿子上,满目阴沉地看着众人。

卓煜持刀跟在身旁,不言不语,同样气势非凡。

“参见皇上!”

成国公连忙掩盖神色,示意脸色苍白的傅皇后赶紧行礼,随即先发制人道:“回皇上,小儿突发疯病,满口胡言乱语,污秽不堪!且勿扰了皇上清听才是!”

盛成帝瞥了一眼还站在屋檐上的傅叶歌,说道:“受了那么重的伤,朕却看他好好的,说话更是铿锵有力,不像是得病的模样啊。”

显然盛成帝已经听到傅叶歌石破天惊的那一句话。

成国公藏在宽袖下的手臂微微一抖,勉强道:“微臣这个儿子爱在宫外乱逛乱晃,街溜子一般,肯定是在不正经的地方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或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还请皇上勿要听信,等微臣查明情况!”

傅叶歌扒着屋檐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我本人就在这里,有什么尽管来我身上查证!皇上,傅叶歌刚刚所言并非虚言,还请皇上明鉴!”

盛成帝眯了眯眼睛,说道:“你可想好了?指罪自己的父亲?”

“我......”

傅叶歌狠狠喘了一口气,心脏砰砰直跳,他看到站在盛成帝身旁,但却一句话都不说的卓煜。

煜哥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他大可以在此时跟皇上开口问罪自己的父亲,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就那样冷静地看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阻止。

傅叶歌跟随他多年,自然是明白,卓煜并不想让他为难。

他可以放过此次大好机会,过后再想办法为自己的父母报仇,而不是现在逼着自己陷入困境痛苦。

他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着想。

他是被父亲故意安排到卓煜身边的,是个算计,但回想起这么多年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每时每刻,都是真心相待啊。

“叶歌......”陈筱艾在一旁看着他揪心不已。

傅叶歌含着眼泪,侧头朝她一笑,重重跪在屋檐瓦片上,磕头道:“我傅叶歌,愿拿性命为我所说之事做担保,我所说并非虚言,我的父亲——有大罪!还请皇上亲耳明鉴!”

语毕,傅皇后早已支撑不住,缓缓倒在侍女怀里。而成国公强撑镇定,交握的双手在宽袖突然颤栗不止。

盛成帝冷眼看着,说道:“如此,朕就好好听听,都去议政殿。”

太监将成国公扶起前往议政殿,路过卓煜时,他咬牙切齿道:“你不会得逞的......”

“不,我已经得到了。”卓煜淡淡道,“在你将叶歌送到我身边,你的这个歹毒算计,就已经成为你作茧自缚的开始。”

说罢,他前去迎接从屋檐上爬下来的陈筱艾和傅叶歌,背影挺拔利落,迎着朝阳傲然挺立。

成国公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卓震章,这个总是将他远远撇在身后,给他带来奇耻大辱,却从不正眼看他的男人。

怨恨,他如何能不去怨恨?

他此生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有在卓煜幼时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看着众人前往议政殿,连太后都被惊动,火急火燎的往这里赶来,陈筱艾站在门外随时等待传唤,卓煜进去前温柔嘱咐她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和叶歌,晨妃的话我也收到了,这些事情都会在今日得到解决。筱艾,你就在这里,等待好消息吧。”

“好。”陈筱艾只觉得阳光晒在身上刚好温暖,她点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晚些我们一起回家去。”

“好,一起回家。”

卓煜笑了笑,转身进了议政殿,朱红色大门随即稳稳关上。

小缊公公毕恭毕敬地端来一把小凳子,对陈筱艾说道:“这位姑娘,侯爷吩咐了,您就放心在这儿坐着,听得也最清楚。”

陈筱艾道谢,找了个能听见的小角落坐着,接下来议政殿里头情况混乱,傅叶歌清清楚楚的哭诉,成国公大声为自己辩解,傅皇后模棱两可的避重就轻,以及卓煜时不时扔下的罪证,和盛成帝盛怒之下摔出去的茶盏。

碎片破裂声响清晰可听,陈筱艾端正坐着,并不感到害怕。

接着李汋和小缊公公带着人时不时焦急跑出,带来瑾妃,晨妃以及咸昭仪等一切可能有关之人。

瑾妃面色淡淡,她总是带着一股慈意的神情此时荡然无存,她轻瞥一眼站在门口的陈筱艾,只那一眼便让人感觉如冷宫般刺骨寒冷,这才是她的功力,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看着陈筱艾,嗤道:“晨妃果然有福。”

说罢看也不看一旁害怕瑟缩的咸昭仪,转身第一个进入议政殿。

晨妃朝陈筱艾点点头,领着咸昭仪进去。

不一会,里头再次传来破裂声响,一声比一声尖利。

不知过了多久,端太后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踉跄而出,头上金簪步摇掉在地上也全然不顾,满福姑姑紧紧扶着她,带着哭腔劝道:“太后,您要撑住啊,您想想侯爷......您还有侯爷呢!”

端太后一声又一声的倒吸冷气,声音早已经破碎,她泪流满面的望着远处嘶喊道:“我的淑慧......我的淑慧啊!杀了,叫皇帝把他们全都杀了!我的淑慧啊.......”

端太后蹒跚远去,紧接着晨妃带着咸昭仪走出,她们脸上还残留着泪水与恐惧,心中久久不能平。

咸昭仪扶着肚子,她怔怔地看着晨妃,问道:“我能生下这个孩子了,对吧?”

“皇上金口御言,大概率还会让你亲自抚养。”晨妃轻轻说道,“咸昭仪,你的目的达到了。不管是男孩女孩,希望你怀有良善,尽心尽力抚养孩子,健康成人。”

咸昭仪激动落泪道:“我别无所求了,只求是个健健康康的好孩子。”

着人送咸昭仪回去,晨妃握着陈筱艾的手说道:“瑾妃承认了,她在东宫时就与成国公有所来往,皇后做不到的事情,她会想办法去做到。不仅如此,她曾多次偷窥奏折,为成国公送去许多朝政密事,成国公能为太子快速积攒那么多政绩,也有她一份功劳,这数桩事件下来,皆是重罪......她今日恐怕无法出议政殿的大门了。”

陈筱艾沉默一会,问道:“皇后呢?”

“我看皇上对她还有所犹豫,就看成国公此事怎么处理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盛成帝怒声道:“你刚刚说什么?傅进洪,你胆敢威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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