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璃月。
这一晚很不寻常。
无妄坡的事情在不久前已经得到彻底解决。
相应的,有两家在璃月都举足轻重的店,迎来了剧变。
不卜庐。
“咳咳……”
无主许久的不卜庐,终于迎来了他的主人。
夜晚,一道身影顺着月光缓缓沿着长长的阶梯慢慢行进。
正是从无妄坡轻策庄回来的不卜庐主人,白术。
月光下照得苍白的脸颊,那总是被一条白色环颈的肌肤如今暴露。
翠发染霜,他这一副样子,不像是不卜庐的,更像是晚上因病求医的患者。
靠着这长长的楼梯,白术时常以此特定的频率来估摸自身的身体情况。
再次登临,还是老样子,每况愈下。
如今璃月乱象渐平,因地脉导致的生死病患也全部解决。
但他,先前一行……或许如今,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包除百病了。
原本硬朗的身体似乎有些不支,抬头,白术看着那静静伫立在寒月下的不卜庐。
最后,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叹息,他来到了自己的家。
可来到那,白术便有些迟疑。
按理,不卜庐昼夜都营业,何况自己临行事先向阿桂绝云交代,不应这么快打烊的。
庐内有灯光,可没有人。
想必又是那绝云强行干涉……他那“钱财满身,就此摆烂”的理念在白术而言就是说笑话。
若非他对不卜庐的暗中支持以及对七七那连他都难以理解的关怀。
「当初七七把我从鬼门关里扯回来,她的恩情我可还不完。」
但白术都不想让这不安分的家伙靠近不卜庐——影响不卜庐好不容易积攒的口碑。
想到这,白术微微皱眉,走进不卜庐,先是看了各个内房,没人。
难不成又是绝云那家伙大晚上撵着阿桂七七他们去哪里玩了?
不——没准只是采药。
想到这,白术回到药房。
长生的事情,等人到齐再说吧……
刚想检查各类药方是否齐全时——
桌前,一张已经留有些许时日的信放在桌前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些许时日,相比桌面的干净,这信表面都沾了点灰。
这……
看到这封信,白术表情微变。
轻轻拿起……
检查了信封正反面……
轻轻抚摸上面一抹极其显眼的暗红色。
是血。
这信,是写给自己的……
而这写信人,正是绝云。
见此,他沉默不语。思索一二,再点上香炉,调整灯光。
带着莫名的情绪,坐下,然后拆开信封,开始阅读。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记忆里那绝云歪歪斜斜但还算板正的字迹消失不见,呈现在信封里的,则是扭曲,字迹不成样子的“鬼画符”。
见字识人,字可窥见书写者书写时的心境。
可这书信,看的白术眉头紧蹙。
这字里行间,无不爬满了愤怒与仇恨,极端的情绪简直和那些沾了邪祟的人一样于癫狂痴语下的颤笔胡言。
但是看到后面……相比这些字的外表看出这愤怒与仇恨,接下来的内容让白术却是脑袋一片空白。
其中透露的关键词,犹如一味无需入口的毒药,腐蚀他的心神:
采药,谋陷,囚禁,玉京台,白家,户家,选举,涤凡,长生,成仙,翻脸,献祭,弑仙还神,掠夺,屠杀,血洗,除根,叛离……
“……”
沉默……
沉默……
有时候,文字带来的杀伤力,比世上最可怕的病还要深入骨髓,直抵灵魂。
信封里,那不久前被七星刻意掩盖的有关世家选举天枢的真相血淋淋的呈现。
短短数百字,从中能够直面地感知到写信人的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极端。
阿桂被白家杀害,七七被世家献祭,绝云疯了,玉京台剧变……
这空旷但又稍许温馨的不卜庐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知不觉,他那捏住信封的手指都因攥得发白。
柔和的灯光下,那翠发遮挡下的俊美脸庞,除了那封信,谁也看不出那脸庞下如今的表情是什么。
最后……
“唉……”
一声叹气。
感叹自己已经得了一生都治不了的病。
何况而这封信,是一味过期的药——无需入口。
死亡这一绝症,在珍视之人身上出现,真是世间最可怕的惩罚。
如果真是这样,此前一行,所承之事,加上这事情……
雪上加霜啊……
将这没有丝毫重量的信缓慢放下,白术眼神恍惚,直视这庐内的灯光……
这下,除了洒在门前的月光来此做客,偌大的不卜庐,竟只有自己一人了。
耳畔,早无当初长生的唠叨,也没有那小家伙偶尔赦令发作念叨着要去采药,以及那从另一边的黄金屋一带大老远来这给七七送一大桶椰奶追着献殷勤的绝云……
缓缓起身。
他伫立在原地……
一秒,两秒……
时间缓缓流逝,他却停滞不前,站在原地,发着呆。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最后……他行动了。
步伐似乎被隐形的镣铐给拖住。
灭香炉,理事务。
检查各药材数量,质量。
打扫卫生,最后整理……
明明一人处理两三人几下处理的事情,也不是很累,但心却越发疲惫。
有些医生,到末路,总是独遗于世。在仅剩的岁月中,以苍老之态,替那病人的后代,或者陌生病人医治病患。
白术想过那样的场景,只是没预料……
会这么猝不及防。
他还没老,这不卜庐就老了。
“……”
带着莫名的情绪……
他走出不卜庐。
抬头,看着这凄冷的夜空……
最后自嘲般的摇了摇头,没有犹豫,缓缓转身。这时,他留意了不卜庐内一个较为隐蔽的装饰……一扇门。
不卜庐起初是没有门的,只有门帘。因为不卜庐昼夜皆医,这样方便璃月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这里求医问药。
但按耐不住那作为提瓦特第二富豪的绝云的挥金如土。
「就因为没门,那卖棺材,赚死人钱的家伙一到晚上就把七七给偷了埋了……你不嫌她,我还替她厌!」
因为七七,绝云对那位堂主的反感厌恶很是明显。不卜庐因为他的编外加入与往生堂的关系更加说不清了。
一边回忆着有关这扇门的记忆,白术观摩这这扇门里的装饰。
精巧镂空的两个“门神”,不是璃月人熟知的岩神与尘神。
而是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左边的名“离”,右边的名“馗”。
对了,他们都姓钟。
而那绝云设这门的初衷,不是为了挡病人,而是挡堂主。
钟离先生作为为数不多能治治那位堂主的存在,作为门神倒也合理,只是相应的右边的应该是那位胡家老仪倌古月守青。
就是不知这叫“钟馗”的门神在绝云眼中又做何身份,摸着这扇比不卜庐还要贵的由千年仙桃木制作雕刻的门,白术思绪纷飞……
最后,拉上门帘……
厚重的门在白术那双略显渺小的手的推动下缓缓移动。
大门慢慢合上,开始驱赶造访的月光。
这一次,不是挡那位堂主。
而是……
这几年从未打烊的药堂,遭此难,也该打一次烊了,他要耗费些许时日来调整自己的心病。
然而,下一刻——
“白大夫——您终于回来了!这几天我都来你这不卜庐,都没人呀。我身体一直都不舒服,我能在您这看病吗?”
沉默片刻,白术顺着那即将合上的门缝,看到了一位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说着。
似乎是一口气顺着台阶跑上来的。
“……”
见此,白术沉默片刻。
在那年轻人以为他会拒绝时——
“当然可以。”
微笑,眼神柔和,重新打开门,白术招呼这位年轻人。
既然有病人到访,那就不打烊了。
……场景分割线……
璃月街头。
寒月下,脚步凌空,不断感知,少女试图在恢复的记忆中寻找他的足迹。
再临璃月港,明明没过多久,但是在那生死彼岸,又好像度过无尽春秋。
一名悬空飞行白发少女,以及旁边一位被数只梅红色的蝴蝶拖住身体的昏迷老者,行进在这依旧处于特殊时期,从而禁宵的璃月街头。
现在的月亮很冷,映射的光芒也是如此。
月华铺在那白发少女头顶悬浮的王冠,摇摇晃晃。
这白发少女说是少女,却很小——身形和婴儿一样的大小。
「这一路上……谢谢你了,派蒙。」
这时,一道女声从她身边的穿着一袭黑袍的昏迷老者处传来。
不是这位老者,而是托住老者的发光蝴蝶。
「没有你的帮忙,古爷爷和我,甚至无妄坡的所有人,都会因为……」
“没必要谢我,你应该该谢当初在翠玦坡拼命保住你的他。”
光芒一现,小小的白发身影迅速变成正常少女般大小。
相比和不久前,她多了几分稚嫩,以及心事。
“旅行者么……我会的。”
带着一丝复杂,那托住老者的蝴蝶也是缓缓变成一位少女——正是千年前,往生胡家七十七代与帝君契约的终结之人胡桃。
严格来说,她现在不算人了。
如今化作往生幽蝶,游历于璃月生死无常中,遁形阴阳。
说来可笑,如果一两年前的自己遇到如今的自己,第一想法便是毫不犹豫地送其往生。
真应了那可恶的家伙的毒嘴:
「好僵尸就活该被你埋?呵呵……卖棺材的,总有一天,你会沦落到连七七都不如的地步……不信,等着瞧吧……我从不需要你是否真正理解七七,成为她,甚至不如她,这才是真正的将心比心。」
这么说,自己如今成为这样子,是不是真是那家伙弄的?
某种意义上胡桃这种人不人,鬼不鬼,蝶不蝶,仙不仙的样子犯了她这职业的大忌。
若非古爷爷以及历代胡家堂主们及时喝止,在那时候,自己已经……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来到靠近往生堂的街道处……
可就在这时——
“你是谁?”
带着几分警惕,派蒙注视着从往生堂拐角处出现的水蓝发少年。
魔神……
漩涡之权能……
奥赛尔?
从那无妄界救下胡桃回来后,派蒙耗费的代价,导致如今实力断崖式跌落——那个掌管死亡的女人从自己身上拿了好多!
明明当初,自己也是强大到可以真正与他并肩的……只不过因为记忆缺失,没有意识到,而现在……
“嗯。叫我孤渊亦可。”
这……这家伙怎么穿的服装……
一旁,胡桃瞪大眼睛看着这蓝发少年穿的华丽衣着。没有见过,但这人身上服饰的里面一些纹路装饰元素……
和往生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注意到胡桃的惊愕,孤渊点了点头:
“摩拉克斯不在,受七星之允,往生众人之青睐,由我来暂任往生客卿之职。”
……
“快看——古老和胡堂主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往生堂有救了!”
“快点迎接!”
家族企业,既有威望又有身份能力的人永远是其核心人物。
因契约,作为自始至终都只是直系而从未有其他旁系的往生胡家更是如此。
别的家族都是树根,越传越散,反倒是胡家——从第一代到第七十七代,族谱关系笔直的彻底。别的家族看胡家这种逆天传承,眼皮直跳,这要是中途夭折,或者遭遇不测,这可是灭族之灾啊。
但他们忘了,既然这胡家离谱到从第一代到第七十六代连续七十六个胡姓都是男性的离奇事件,就说明胡家的传承,冥冥中已有定数。
眼下,这往生堂的劫,也是渡过了。
……
“明司,秋匀,恬馨……我胡桃替古爷爷,以及替历代往生堂堂主向你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在往生堂最为艰难的时期,你们都……”
“堂主万万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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