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我穿了一晚,只在房间内,做爱时穿着。他很喜欢。我的腿更加修长了,线条更美,一切都是他想要的视觉效果,或说他从别处看来的效果。

我知道他已经对那种片子病入膏肓,完全成瘾,也知道恐怕那种片子已完全改变了他的大脑,使他混淆现实和理想,无法与真实的女人建立关系。他自己也知道,但并不打算改变。相比现实中的女人,那些情色产业批量生产的女性角色,对他来说更为易得和简单方便。

第二天便让他把高跟鞋退掉了。如同过于紧窄的衣物,超过七公分的高跟鞋我也早已不穿了,我的审美早已发生改变。何况现实与想象终究隔着距离,他没有想过,站在镜前,陡然高出十公分的我,使我们的高度和角度都不再适合。

这一次重新往来世德表现很好,也确实如他所说,他现在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情绪整体比较稳定,对工作也是一副积极向上的样子。他在努力赚钱,似乎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和我一起时很专注,极少看手机,必须要回复的消息也会告诉我是谁、为什么现在得回复,尽管我从来不问也不在意。他有些回到最初的倾向,留意我的需要,想要为我付出,为我买这个那个,有天听说我和梦露在逛街买耳环,立刻便说他买给我。

他说话有时依旧喋喋不休,充满说教,但他现在会道歉和主动解释以解开不快了,无论我如何烦躁逆反他也都表现得平静理性。

我想以前是因为他既不专注又对我不好,所以我才会不满,觉得他是把热情和注意力给了别人。现在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既不说,我便不问,横竖在一起蛮高兴,不如得过且过。

但是有天他说爱我,那三字。彼时我在窗前画眉。他说好久没说过了,但是现在想说。大约是这两天我们特别好吧。我没有回应,岔开去。

他开始给我写诗:

“昨日

我的饥渴还是一颗未发芽的种子

今天清晨

它已长成参天巨树

舒展着浓密的枝叶

你坐在树下

脚边放着那倒不尽的水壶

欣赏着这荫凉

你从你爱的海洋中

汲了一壶水给我

我一饮而尽

化作了我的血液

于是每一个清晨

我倾听着心脏

在爱的激荡中苏醒”

我很享受目前。每天被渴望着,被追问着几点能见面,看他为了能够早一点回来而与学员更改上课时间,有时学员临时有事取消一节晚上的课时他又是多么雀跃。完全是最初我们热恋时的状态。当然不可能所有时间都在做爱,他似乎只是想要尽可能多的和我待在一起。

但是现在状况变了,他开始说爱。

我但愿一直待在托玛斯·曼的魔山上,麻醉其中,但如今这样我便不能不重新评估形势。

我早已不再是蒙上了双眼,不了解世德是怎样一个人。如果他只是在别处受了挫、失望失败而返,千帆过尽想再试试看和我在一起是否适合,那么我若当真和上心,只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我不能说自己已经完全走出来了,但至少不再煎熬,还算安然无恙,至少重新恢复了生活秩序。难道又要因为他的摇摆,重回过去那种虽然在一起,但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有可能结束的倒计时的煎熬吗?

我曾经被打入地狱,现在出来了,不想再回去。假如他又开始摇摆……纵然依旧对他还有情感,但我总不能一再把自己往地狱里送啊。

这段时间他的种种表现,使我发现那些我曾以为消逝的情感还是活跃在我身上,并且强度极有可能随着他的表现增减。它们还在。这令我感到恐惧,难道要再经历一次污染和亵渎吗,是不是我终究会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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