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才从书中读到:觉醒是寻求的终结,是求道者的终结,它也是一个开始,一个活出你那具有真实本性的生命的开始。那完全是另外一个发现——于生命中活出合一,拥抱你的本然,让自己成为一个合一的生命表达。问题不是要你变成“一”,而是你就“是”“一”。你是不是真正地、有意识地如“一”地活着?
而世德发来的讯息表明他仍然在找寻生命的意义、在摒弃头脑,那么他怎么可能开悟?
并且我又重温了一部我们曾一同看过的关于开悟的纪录片,经过这么多时间和事件,其间又读了许多灵性书籍,再次看时,对整部片子的理解已是不同深度。其中一段话,在第一次看这部纪录片时就引起了我的注意,还特意去查找其中一个概念的出处然而未果,但这并不过多影响我对那段话的理解与印象,如今再次看到,便忍不住记录下来。它说,“觉醒并不意味着摆脱思维,恰恰相反,当你不再认同它时,你才能更充分地体验人生这出戏剧,享受这场表演,无欲无惧。在古代教义中,这被称为利拉的神圣游戏 ,二元世界的游戏。”
当初我试图查找的便是“利拉的神圣游戏”,想要知道这位“利拉”是谁,然而无果。直到某日,意外发现这位利拉可能指的是印度教的迦梨女神。
迦梨,Kali,即湿婆的妻子————雪山神女帕尔瓦蒂。传说有一天,三界中出现了一个法力强大的恶魔,雪山神女帕尔瓦蒂得知后就化身迦梨女神去消灭这只恶魔。恶魔法力高强,只要它滴一滴血在地上,地上就会出现一千只他的化身,迦梨女神就先把它的血吸干,一滴不剩,直到最终消灭这只恶魔。但由于过于愤怒不能自制,迦梨的双脚在大地上不由自主地大力践踏。湿婆为了减轻众生的苦痛,就躺在迦梨脚下,任其践踏以发泄愤怒。——所以在印度教的画像和雕塑中,湿婆总是躺在迦梨脚下。
迦梨尽管有时表现为黑暗和暴力,但有时也被延伸为最高存在和生命起源。我想是因为音译的不同,所以“Kali ”被译作迦梨、卡莉、卡利。又可能是“卡拉”——kala,梵语的“黑暗”或“时间”。
卡莉——迦梨,有着诸多称号:黑色的地球母亲,时间的征服者,丰产女神,印度三位一体的创造女神,诞生和死亡的母亲,世界的生命给予者,世界开始和终结的血的海洋……卡莉是神毁灭性和创造性的面貌,是邪恶精神的毁灭者,也是皈依者和信徒的保护者。
使我确认利拉即是迦梨的,是这样一句话:持续的,正在进行的创世工作被描绘为“卡莉的游戏”。
当初世德与我一样好奇,想要弄清楚“利拉的神圣游戏”的确切所指,如今我想把这一切都分享给他:关于利拉,关于“觉醒并不意味着摆脱思维”,关于我从书中读到的那段话,以及其它一切我了解与领悟到的种种。
几乎想要发给他了,然而最后只是作罢。
重新沟通往复的后果可以预见,而我可想那样?
就让他这样毫无回应地单方面自言自语吧,且看他能坚持到几时。我相信,他应该是敏锐地观察着我,察觉着我的蛛丝马迹,同时感应着,所以才这样孜孜不倦。他翻看我现在和过去的微博,从中找出话题来,说我读《生命的难题》时,差不多和他是同一时期,我提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便拿自己与之作比,我提到《纳瓦尔宝典》,他说之前他一直在研究这本书……于是继朋友圈之后,我连微博也不再写了。他曾说,他之存在是因为我,我让他存在他才会在我的世界显现。那么现在,也是如此了?
我是否真的想要他停止出现和存在,要他消失?诚实地说,我并不知道。
世德依然不断发着消息,有时只是一条转发的视频,然而仍是存在着。
要命的是,我开始想念和他做爱。
他再度约我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时应该是不抱希望的,大约以为会与以往一样收不到任何回应。但他出于习惯,出于一点“万一”的可能,发出了邀请,然后收到了我的回复。
“好。”我只一个字。
于是他订票,晚上九点场,我们在影院会合。他到时已临近开场,我取了票,看他一路小跑而来,头发短短的,脸刮得精光,身材也略微紧致了些,既陌生又熟悉。他笑容灿烂,亲热一揽我,随我检票进入影厅。是VIP厅,宽大的沙发座椅,可靠可躺,我调节一个舒适角度便投入观影。世德则在座椅中来回扭动,躁动不安,研究着两个沙发椅中间的宽大扶手,试图挪开阻隔。我并不理睬他,直到他想要挤到我的位置上来,又说要给我按肩颈。
“我要看电影。”我认真说。
他讪讪退回去。
他是知道我的,爱看电影并且挑剔,但凡能够来看必定真心是我想看的,便会专注,不喜欢被打扰。我知道他感到扫兴,但他希望我一见面就狂热饥渴,在电影院里如何如何,未免想多。答应和他看电影时我便知道之后的结果,尽管那结果是我想要的,但我仍然无法在阔别四个月后立刻马上就热情如火。
我让自己投入到荧幕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中去,将自己与现实暂时脱离,不去想过去现在未来,不去想电影结束后,只放纵自己沉浸在当下,浸润到别人的故事里去。
世德也渐渐安静下来,接受了我的专注,开始同样专注地看电影。
我知道他会这样,只要电影不是太糟,只要我没有欲迎还拒令他感到撩拨,而是态度坚定地拒绝,他便会做出当下最佳的选择——认真看电影。而通常我选择的电影都不会糟糕。他一直是一个善于评估局势的现实主义者,总会做出最利己的打算。
电影结束已经十一点,明月高悬,关于目的地没有任何询问与交谈,他自然而然带我,我自然而然跟他,回去。一如他订票时不曾征询我意见,径直把影院选择在他现在住处、我以前公寓的附近。
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包括接下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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