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族老祖如今是燕州唯一一个灵胎境修士,夷族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其地位水涨船高是水到渠成的事。

如今燕州就如一个破了洞的屋子,四面漏风,用燕州州牧换来夷族的死心塌地再合适不过。

而这也是夷族老祖想要的,十三皇子自然心知肚明。

“计传图。”

“末将在。”一身铠甲的计传图应声而出,统整全军,明日随我前往居庸关。

“领命!”计传图转身要走。

“等等。”十三皇子再度出声,他犹豫了一番又补充道:“将阳州铁骑留下吧,让他们听令于罗州牧。”

横跨幽郡时阳州铁骑损失不小,与白羽卫而言,阳州铁骑战力弱了几筹,不如留在燕州,帮助夷族掌控大局。

王应墨看着十三皇子安排各项事宜,偷偷传音问道:“如此一来,惠城没有拿下,十三皇子千里奔袭岂不是功亏一篑?”

夷族老祖用看白痴的眼神斜了他一眼:“怀山始一封闭,燕州便断绝往来,调令难达,朝廷便视作燕州沦陷,而燕州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更是等于坐实了燕州陷落的事实,如今十三皇子暗度成仓,除却惠、麦二城外,重整燕州,等白羽卫到了怀山有燕州作为战略纵深,便是东西合围之势,还将居庸关秦家大营与叛军老巢分割开来,你管着叫功亏一篑?”

王应墨恍然大悟,跟没看见夷族老祖的眼神一样继续传音:“这么说十三皇子的目标始终都是燕州大局,惠城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添头而已?”

“还不算笨。”夷族老祖评价道。

十三皇子安排好一切之后转头对夷族老祖道:“前辈.......”

“我自会与殿下一同前往居庸关,大昭遗址,我也想看看。”夷族老祖很直接道。

十三皇子自然欣喜,他再看向王应墨。

王应墨平静道:“殿下,有两件事,下官需要处理一下。”

他将昨日一战起因与十三皇子说了一遍。

原本他觉得那个山羊胡修士会不会是齐国或者叛军的习作之类的,只是实在搞不懂为何以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作为目标,但昨日与夷族老祖老祖一说,他知道,多半是白凤城军内部的斗争罢了。

十三皇子当即面色便冷了下来,只是这样的斗争其实是很常见的,即便是在战争中,也总有人会事事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总有人要假公济私,总有人会不择手段。

这一次是被王应墨撞见了,只能说鲁台运气极好,还有没撞见的?

那个山羊胡子那般手段,没人关注,露台死了也就死了,战后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只不过这种司空见惯的事,十三皇子此刻不可能亲自去管。

他对王应墨道:“莫院长想查此事?”

王应墨点了点头:“只是下官是问道院副院长,插手军中事宜,是否有所不妥?”

他所言不无道理,若是不跟十三皇子打个招呼,难免落了嫌隙。

十三皇子取下一块玉牌,递予王应墨道:“院长持此令牌彻查此事,便如本皇子亲临。”

王应墨接下玉牌道了谢。

“另一件事?”十三皇子又问道,王应墨如此修为天赋,是谁都做不到视而不见,能拉拢在身边自然再好不过,也不怪他追问到底。

王应墨犹豫了一下。

十三皇子何等聪明人,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若有不便不说也无妨,是我唐突了。”

第二件事,王应墨想去驿站看看,夷族军中消息,老崇闲那堆人马始终未到,多半凶多吉少了。

王应墨早有预感,却心中有结,始终放不下。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怀山外一战如今已经被传出去,但拂衣第一杀手的下落却鲜有人知。

他将与拂衣十五的那一战也大致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绝大部分细节。

十三皇子听完便知道,既然十五一直尾随王应墨,那么老崇闲那一拨人恐怕不是什么凶多吉少,而是十四死无生了。

北齐拂衣的名头,在楚国也是很响亮的,那帮凶人向来做事不择手段,尤其专精于酷刑之道,在他看来那拨夷族人马不但已经死了,恐怕还死的很不痛快。

但既然王应墨要去看他也不会拦着,点头道:“那莫院长自便即可,届时我们往怀山去汇合即可。”

图序气态不怎么好,断臂也还没恢复,随十三皇子离开前他看了看王应墨似乎想开口,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王应墨则是含笑冲他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图序想问什么,昨日是他突然警示才让三人及时撤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王应墨为什么会提前知道,就很让人好奇了。

关于那阵盘的事,王应墨本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既然夷族老祖和图序最终都没有问,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夷族老祖没有挪步,白凤城的份内的事他不关心,但老崇闲他是见过几面的,不错的后辈。

他平静道:“当初都不回头去看,现在为什么反而要回去?”

王应墨沉默了一番才艰难开口道:“阿木死在我背上的时候,我吓破了胆,那时候我突然意识,我做的每件事都有可能会连累别人,阿木死了,老崇闲他们大概也死了,我不知道这份责任,我该怎样去面对,所以下意识就想要逃避,我让自己不去想,但事实是我做不到。”

“我总是会想起来,我记性很好,还没修行的时候就这样,驿站里我看见的每一张脸我都记得,是他们把我捡了起来,带走了,不然也许我早就被拂衣那个杀手追上做掉了,但现在死的不是我,是他们.......”

王应墨又开始絮絮叨叨唧唧歪歪起来,其实他一直都是个话很多的年轻人。

还不到十六岁,说是少年也不为过。

王应墨以为按照夷族老祖的脾气一定会打断他。

但他没有

他就这么听着他絮叨。

“........总该去看看吧,亲眼看看,给自己一个交代。”最后,王应墨这样说道。

真是个小孩啊。

夷族老祖叹了口气,缓缓道:“杀死他们的是那个叫十五的杀手,将你救下,想必是桑古部那个后辈的主意,这两件事,你要分开来看,懂么?”

王应墨点了点头:“知道了。”

“修行路漫漫,这样的事,以后只会更多。”

王应墨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放眼望了望山川雾霭,又收回视线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白发年轻人,他笑起来:“知道了,小老头。”

夷族老祖出乎意料的没有出手教训这个毛头小子,而是和他一样笑了起来。

算一算,他岁数的零头都比小子长了,却莫名的对这小子有了种类似于朋友的感觉。

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朵温室里挪出来的并不那么脆弱的小花。

那就让我这棵也不那么茁壮的大树,帮你挡一点风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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