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椋躺他怀里,闭着眼睛,可贺箫能看到他的眼睫一直在轻轻颤着。他根本睡不着,总想睁眼确认贺箫还在不在。

于是贺箫低头一下一下轻吻他的眼睛,一手轻拍着他的背,低低说着:“哥哥,我常常能看见你的。起初我不知道,似乎只是随着风,也曾在草地上,在好多好多地方。当我的魂魄能聚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经常见到你,你身边总有我的。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在风中抱过你。五十年的时间,凡人都度过了大半辈子。我很努力地聚形,想回到你身边,我也好想好想你……”

一滴泪自南椋眼角滑下,被贺箫接住。他流着泪,笑着说:“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无论是现在,还是这五十年,无论我是风,是阳光,是雨露,你到过的地方,你看到过的,都有我。只是在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我也没办法告诉你。”

南椋终于睡着。半梦半醒,每次想确认身边人是否还在,手都会主动被握住,听见令人心安的声音:“哥哥,我在,别怕。”

............

流仙误入山间行,

笙瑟鼓兮伴鹿鸣。

山石匪转松落矣,

为观君影万般情。

——无妄阁主装杯记

曲旬山是承载了南椋与贺箫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在这里,他们以人的身份,带着千余名弟子,度过了百载春秋。

初见,相恋,大婚,分别。玄怿宫变强,鼎盛,衰败。

曲旬山还是老样子,一木一石,甚至山道上的一叶小青苔,在封山的千百年里,都未曾变过。只是山上的人,也都在封山之时,被送去轮回。

南椋靠在玄怿宫门外的劲松下,轻抚一把琴。无妄阁主就这点牛逼,什么都会,虽不至于精通,但偶尔用某一种技能来装个逼还是很配得上别人叹一句牛逼的。

贺箫斜坐在山中白鹿的背上,和着南椋的琴音哼没有名字的小调。

蝴蝶围在他身边,有胆子大的,落在他指尖,支着翅膀不敢动,怕惊了这从玄天来的小神仙。

白鹿踏过的草地长出金色的莲,随着和风伏身,还有细碎的光点被风带着落到远处,将生机蔓延。

南椋抬头望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笑意。

他看的专注极了,认认真真想,他自己曾是战神,不断平乱、征伐,染了一手的血。

他总是洗手,把手搓的通红,却仍感觉手上带着血污。

这也是后来这人超级洁癖的来由。

那些战争是受天道嘱托也好,或是自己看不惯就去办的也好,他都杀了太多人鬼妖魔怪神,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身上都带着浓重的怨气,被天雷劈过几次,怨气才逐渐消弭。

而贺箫干干净净,至澄至澈,至仙至灵,不带一丁点污浊气。

若按照人间对神的想象,自己这个初代神或许也没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但贺箫能,他能满足人对神的一切幻想。

他没有高立神龛,他为了一人,步入凡间。

脸被人戳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

白鹿已经驮着贺箫到了他身前。贺箫跃下来,把一片桃花瓣戳在南椋眼下,花瓣与他的漂亮眼睛相互映衬。

“看你呢。”南椋由着他戳,仰起头冲他笑,“此等美景佳人,天上地下难得一见,一时看入了迷,望小公子恕在下唐突。”

“望小公子恕在下唐突”,这句话是他们在人间初见时,小小少年接过自己递回的剑,冲他躬身时所说。

“不唐突。”

贺箫撩起南椋的长发,轻轻勾起打转。他笑了一下,弯腰在南椋眼下、他贴过花瓣的位置,吻了一下。

“小公子,这样才叫唐突。”

初见时自己没有说话,自己何尝不是被眼前人勾走了所有的注意呢?不过啊,现在补回来了。

南椋笑着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扶着他的手教他弹琴。

“小箫啊。”南椋叹了一声。

贺箫偏头吻了吻他的下巴,“哥哥,我爱你。”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南椋搂紧他,加深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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