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袭旧衫站在案后,手持惊木,在琴女弹奏间气质骤然一变,昏昏然双眸变得深邃,苍凉声音如众生耳,单手拾卷册,未讲册中之内容,而先以大世之说引人入胜,那数十剑官初时皱眉,可寥寥数语后,竟似与先入之宾客一般也渐听入神。
店小二蹑手蹑脚,人走猫步,于每人面前倒酒端菜,时值窗外雨声潺潺不停,屋内寂寂无声。
入屋者,皆听客。
只是坐各有不同,形貌之间各不相似。
顾余生倚窗听雨,作为剑官口中要缉拿的异乡人,也在听异乡的故事,或许这个故事并不美好,但作为故事外的人听故事里的事,颇为有趣,尤其是说书老人以太乙大世之创为引,与他从道宗所知的大世观一模一样。
“……那玄界之地,本是太乙一恒沙,共百八十州,时有妖孽,创太乙异数之变,窃天大道,修百载而成仙,彼年飞升者众,窃道长生者,共计七十二人也……更有飞天遁地之能……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说书老人的声音从楼阁配琴音传来,手持杯盏的顾余生不由地眉头一皱,他以目凝观其老人手上书册,册内文字并未有这些,不由地暗自一凛,然老人所说之事,似乎正是他父亲寻觅的玄界史书碑载。
但老人所说的妖孽,窃天大道,又好似平地惊雷在他心间炸响,让他隐隐间抓到什么,却又被某种神秘的规则遮蔽,无法推测其真义,若是刻意深思,神魂好像要裂开一样,剧痛无比。
顾余生内心激荡间,恰值老人平目视来,目光相交间。
顾余生内心咯噔一下,竟好似平湖一石激起千层浪,纵然波涛汹涌,也只能耐心听下去。
“……常言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太乙之光,昼夜之变也,太乙之灵,朝生暮死之蜉蝣也,窃道者,长生之数,乃逆天改命之灵,生生而不灭,取恒沙之数无穷也,一时之耗,尚有天之补损,万载之耗,则天道有亏也,故大世之变,祸起于岁兽之灾……”
“且慢!”
老人正说到关键,为首的剑官骤然惊醒,起身欲拔腰间剑,猛然间似想起什么,又将按剑之手放下,改为双手朝老人拱手:“前辈乃高人,我等方才眼拙未识泰山,冒犯之处,实在抱歉,只是前辈刚才所言……实为禁忌,请勿再言,这说书晓天下之事……”
“唉?剑官勿急,难得今日老朽来了兴致,既说起故事,怎能有头无尾,方才之言,既为禁忌,那便略过,且让老朽说这册卷中的正事,以满足诸位客官的好奇之心。”
老人摆了摆手,又以手拍案,继续说道:“却说玄界窃道犯天,被长生使以剑分两界,小玄界以十六之州为牢笼,笼中众生不得窥日月星辰……”
铮!
突兀间,一道拔剑铮然声再次打断了老人的说书。
为首的剑官急步上前,身后剑修亦唰唰唰影步,占据店内各点,只见男子神色肃然,开口道:“今日所听者,格杀勿论,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活,狂生弗林笑,是你害了他们性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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