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意味着脱离预料,不可掌控,是涂校尉最不想看到的。

炊事长就是这样一个始终令他看不分明的人,可能已经不能用纯粹的善恶来界定了,而他的直觉和过往识人的经验又告诉他,这个人的身份定不会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因此炊事长对他越是避而远之,他越是疑虑深重。

在他心里,始终存在这样一个疑问,炊事长凭什么?

他凭什么得到士卒将领们的交口称赞,凭什么自以为是,妄想能凭借他的小聪明在军营里明哲保身?

他看似无所求,但一定是冲着什么来的,一定。

奇孜有时会觉得涂校尉其实在某些地方和博朗将军很像,特别是在喜怒形于色这点上。

涂校尉这个人好大喜功,却也沉得住气,很难被人看穿,但他讨厌一个人,真是一点都隐藏不了,面色不至于很难看,但眉宇间的纠结,话语里的板正生硬,都明确地传达了他的嫌恶。

其实他不曾找过炊事长的茬,炊事长对他也很客气,但奇孜还是看出涂校尉和炊事长之间微妙的关系。

涂校尉本就对炊事长不太放心,现如今又抓住了错漏,何况炊事长已应下了作为重要证物的那只蜂蜜罐的归属,他自是不会轻易饶过。

奇孜还以为看出这些的不只有他,也着实是替不通人情世故的万葛沙捏了把汗。

万葛沙并非木讷蠢笨,一向也谨言慎行,如此冒失定是因为关心则乱,炊事长毕竟是他的师傅,两人相交甚笃,再者,炊事长是否和此事有关还未有定论,会主动承认,揽下嫌疑,大有可能是屈于胁迫,他当然也是站在炊事长这边的。

涂坤克瞪了奇孜一眼,他的那声咳嗽来得也太不合时宜。

他其实并未气恼,相反,万葛沙至情至性,为救延味羡胆敢冒险犯上,他还挺想听听接下来的话,他也知道,那会是他人不敢说的真话。

“且我什么?说下去。”他回以万葛沙一抹尚算友善的眼神,然后趁他愣神的瞬间弹开了他的手,示意他起身回话。

万葛沙看向伙房其余人的方向,但不论是刚才出声提醒的奇孜还是其他人,都低垂着头。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兀自说了下去:“且您和与主帅中毒干系甚大的炊事兵拓钦存在私交。和您比起来,仅凭现有的证据,炊事长实在算不得有罪。涂校尉分明一清二楚,还是以伙房全员的性命施压,威逼炊事长应下蜂蜜罐是他的,为的是什么,相信大家自有公断。涂校尉在想什么,也只有您最了解自己。”

“万葛沙什么都不是,不敢诬指涂校尉,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炊事长替他人背负污名。真相如果真的重要,涂校尉当真在乎,就别再牵扯更多无辜的人进来,让事情更加复杂了。”

他早就隐约猜到,涂校尉拉炊事长下水只是投石问路,他意根本不在此,百般迂回,如果只是将真相越推越远,那有何意义?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再给涂校尉提个醒,当然,也是为了替炊事长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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