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理所应当的。
这就是死局。
没有正常人能在这样的局面下能保持理智,而一旦失去冷静,就等于亲手丢掉了自己仅剩的几分钟寿命,那度秒如年的寿命。
秋野安心脏已经停止跳动,血液停滞,导致视线渐渐模糊。
翕然间,他似乎体会到了一种孤独。那是百年如一日看着人潮汹涌,过往者注视自己身上的衣裳而非自己本身,哪怕自己明白,自己不是模特,是和他们一样的,能够优越地打量白色质朴身躯上彩色衣服的人,活生生的人。
这种孤独让人恐惧到窒息。
耳边似乎萦绕着含有无限憎恨的嘶吼。
“撕碎他们,撕碎他们。”
“取代他们,取代他们。”
“让他们代替我们!”
秋野安大概知道了那些死者是怎么死去的,真是绝望的死法,在恐惧中无力地等待死亡。
或许他们的灵魂化作养分,成为了他眼前模特海中的一个模特。
或许秋野安也将步入他们的后尘。
如果他没有成为异人的话。
死寂之间,重新响起了心脏充满活力的跃动声。
毫无疑问,用痛苦和正在倒数着的余生换来力量的秋野安,比起人类,分明和眼前的这些模特怪异更为亲近。
沾染常闇之时,人生破碎之时,秋野安在想着什么呢?
说来荒唐,他在想,是不是有那么一根丝线,能够缝补起她支离破碎的身体,就像匠人一样,用手中的线缝补出一个又一个玩偶那样。
有没有那么一根丝线,能够缝补眼前镜片一样碎裂的空间呢?
这就是秋野安当时赤忱炽热的欲念,这是秋野安的锚,是他对自我的诅咒,是常闇的唯心力量投影到现实的通道与程序。
凡秋野安念起,丝线会从虚空中凭空伸出。
秋野安的线抓的到空间,自然也能抓的住眼前的模特怪异。
附在他右手的丝线将他的右手猛然提起。
一同提起的,还有秋野安眼前的模特海。
他早早布置下的丝线将他眼前的空间分割成一块又一块,模特七零八落的被悬吊在半空。
百只手,百条腿,百个头,凌乱地被不规则的线不规则地悬挂在半空,在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纷杂的美。
身后的手在秋野安的背上轻颤。
有着五十岚夕纪身体样式的模特静静地站在秋野安身后,像是支撑着他。
意外和谐的画面细细望去,以模特的手为连接点,二者的身上爬满了银色丝线。
模特伸出的手上破开了一个洞,丝线从秋野安的身体里钻出,缠满了模特的身体,秋野安不只是想要留下模特,更想狂妄地反向入侵控制怪异。
二者以丝线为媒介,相互僵持角力。
只不过秋野安更为的轻松,胜利的天平一点点向他倾斜。
毕竟他始终用一层丝线保护着自己,毕竟他可以无所谓自己的身躯,用自己的能力像木偶戏那样操控着自己,毕竟他不是一个人,而异度只有一个。
从一开始秋野安就没有忽视他背后的敌人,用丝线试探着的他发现假五十岚夕纪的身体并没有展露出过强的攻击欲望,它单纯的像是一个中转站,支配着附近的异度力量。
随着秋野安构建起通道尝试控制这异度,他发现了更多好玩的真相。
“原来你不是不想攻击我,而是在和真正的夕纪姐角力么?”
“想把我们分割在不同的空间,优先攻略一个人嘛。真是不俗的智能。”
“主动把自己的虚弱的一部分呈现给我,实在是太客气了。”
“你是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投入力量,还是让我吃下你的躯体呢?”
从这一刻开始,秋野安的目的发生了改变。
他的丝线躁动不安地环绕在模特的躯体上,不断地寻找锚定点,从而掌控那一片的空间进而控制住模特。
他最纯粹的蛮力压制迫使异度往假五十岚夕纪的身体里投入更多的力量。
与其找到汇合高桥黑目和北原直树,不如在这里放开一道口子,蚕食异度的力量,作为最重要的辅助手帮助另外几人清理异度,更尝试磨合异度的规则,尝试进一步开发自己的能力。
随着时间的推进,秋野安的神色越来越轻松,他感觉到拔河的另一端新增的力量开始断断续续,于是他知道异度玩脱了。
他不知道异度为什么做出这种决定,但异度的智能本就不是人的逻辑。
他只是在心中宣告着假五十岚夕纪模特的结局。
“再怎么不甘心,你们也只是模特,人偶的一种。你们终究不是人。”
秋野安眼中隐隐闪烁着光芒,失去知觉的右手仍然高高举起,五指张开,指尖垂下无数条银芒。
“牵丝和你们真是绝配。”
“乖乖做一个人偶该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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