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饶是朱标也不例外,一双眸子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下方的陆升。

既然那些闹事百姓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宋濂、高启这些苦主也不打算追究。

朱标不再追问,意思便也是要将此事给遮盖过去。

然而即便朱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这陆升就好像压根不明白,或者说说是不理会,再三坚持要严惩那些闹事百姓。

一时间。

朱标也不得不深究,这陆升究竟是因何种目的,才会如此坚决要处置那些闹事百姓,坚持朝廷停售低价粮。

就在朱标注视殿内的档口,却见陆升与最前方站着的李善长四目相对之时,那陆升宛若邀功般冲李善长微微点了点头。

一瞬间。

李善长脸色大惊,忙转头看向正前方的朱标。

当看到此刻的朱标正注视着他们,待确定方才陆升那细小动作被朱标一览无余后。

此刻的李善长脸色愈发难看,甚至有想要在大殿上狠狠踹陆升几脚的冲动。

陆升这王八羔子几个意思?

方才那点头示意又是为何?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升是他的门生故旧,今日忤逆朱标,也全是他李善长的意思。

“陛下,老臣有奏!”

还不等朱标出声,李善长抢先开口道:“臣有些话想要询问陆大人,还望陛下允准。”

“准!”

闻言,李善长猛地调转身子,阴沉着脸朗声质问道:“敢问陆大人,你身为京兆府尹,有百姓聚众闹事,盘踞在朝中大员府门前,而你又做了什么!”

“这....韩国公.....”

“还请陆大人直言!”

李善长好似对待政敌般,毫不退让,继续质问道:“老臣听闻昨日百姓离去之时,京兆府差役尚且未能赶到。”

“因此,是不是当治陆大人一个失察不明,监管不力之罪?”

“这....”

“再有!”李善长提高音量,愈发冷声质问道:“百姓之所以聚集在诸位大人府前,乃是因为得知昨日朝会上,几位大人为国朝长远计,提议暂时停售低价粮。”

“然而话说回来,朝会之事,百姓又如何得知?”

“若非朝中官员有人于市井之中散布流言,煽动民怨,百姓又如何会憎恨宋学士、高夫子等人?”

“你身为京兆府尹,不思追查朝中不法,不思追查流言源头,反而将矛头对准不明就里的寻常百姓。”

“敢问陆大人,这便是你的为官之道!”

李善长虽是老迈,可声似洪钟,驳斥的陆升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正因李善长这番话,原本请命惩治百姓的陆升,此刻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也是放急就缓,不愿与不法官员交恶,只想惩治无势百姓的欺软怕硬的形象。

正当陆升愣神不语之时,却见李善长猛的转向朱标,愈发朗声开口道:“太上皇爱民如子,陛下秉承此道,我大明素来以民为重。”

“然而你陆升见京城有事,不思惩治散布流言的官员,不思阻断源头。反而将所有罪责推至百姓身上,你陆升便是如何秉承我朝重视百姓之宗意?”

伴随李善长声音落下,此刻陆升面露惶恐,连忙跪倒在地。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本为李善长提拔上来,担任的京兆府尹。

按说他便是李善长的门生故吏,李善长也算的上的他提拔恩师。

也正因如此。

见昨日李善长也有提议朱标停售低价粮之意,听李善长不只一次言说沈三石并非善类。

因此他陆升才敢提议严惩百姓,停售低价粮。

可没想到......

陆升心头不解,看向李善长的目光愈发甚至也多了几分无辜。

只不过这一切在朱标看来,却都是合情合理。

这陆升是为了向李善长表忠心,因此今日才闹了这么一出。

而殊不知,陆升以为能拍到刘伯温的马屁,实则是拍到了马蹄子上。

眼下对李善长来说,他已然没有权势功名之心,自然不会向先前那般培养门生,阴结党派。

相反!

对于年事已高,黄土埋身的李善长来说,此时在结交朝臣,自成一党乃是死罪。

况且陆升本为京兆府尹,官职特殊。

除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外,京兆府尹本该是最为公正为主的人。

可这陆升好死不死,却将李善长视作恩师。

倘若真与陆升交情甚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李善长打算控制京师,给自己积攒同天家叫板的资本一般。

待李善长说完,朱标轻咳两声,温声开口道:“韩国公未免小题大做,陆卿也是忧心国事,顾念官员体统!”

“还请陛下明鉴,陆升此人对民以刚,侍君假直,却也不愿得罪同僚。此人断然不能为京兆府尹一职!”

“韩国公多心了。”

朱标随意应了一声,转而继续道:“监察京师不仅乃京兆府之责,百姓聚众,五军都督府、锦衣卫也应担责。”

“李景隆!”

朱标似有意扯开话题般,看向李景隆道:“先前朕以你为五军都督府参知,昨日百姓聚集朝中大员府前,五军都督府调兵为何迟缓?”

“嗯?”

听到朱标这话的瞬间,李景隆第一时间甚至有些发懵。

五军都督府参知一职,他是半年前领的差事。

当时大军还未征讨倭国,当时毛骧还是镇抚司巡察。

依照大明官制,他李景隆既已随军征讨倭国,那五军都督府参知这个在京官职本应有人填补。

况且他刚从倭国战场回来不过三日,眼下朱标因此问责于他,这不摆明了是欺负人吗。

而且此举大有以前朝的剑斩当朝官员的意思。

“微臣知罪!”

即便心中如此想,可李景隆依旧老老实实领罪认罚。

待他说完,朱标故作不悦,沉声斥道:“你年纪尚浅,无法担此要职。”

“这五军都督府参知的差事,你便无需再兼了。”

“微臣明白,微臣知错认罚。”

语罢,朱标看向陆升道:“陆卿上任不足一月,虽有过失却并未铸成大错,也属情有可原。”

“故而此次暂不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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