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

蒋瓛与端着茶点的宫人一同走入谨身殿内。

见宋濂几人还在谈论着什么,蒋瓛轻咳一声故意发出动静提醒众人,也省的自己听到不该听的。

闻声,正在说话的宋濂先是一顿,几人顺势将目光看了过去。

蒋瓛见状立即冲朱标拜道:“启禀陛下,今日朝会几位大人劝谏陛下停售低价粮之事已传入民间。”

“百姓不明就里,特此聚众围堵在宋学士、高夫子等几位大人府前.....”

“嗯?”宋濂闻声,立时便也紧张了起来。

不过不等他发问,蒋瓛顺势继续道:“现百姓均已离去,宋学士大可放心。”

“这便好,这便好。”宋濂松了口气的同时,冲朱标、李善长等人笑着解释道:“母亲大人健在,微臣一人受辱不打紧,只怕母亲大人心中焦虑,故而失态。”

语罢,宋濂转身冲蒋瓛拱手道:“多谢指挥使安抚百姓,护我府上安生。”

“下官不敢受谢。”

蒋瓛顿了下,转而冲朱标拱手继续道:“微臣带锦衣卫抵达宋府之时,闹事百姓尽已各自离去。”

“一番打听后这才知道,乃是那沈家店铺沈三石出面安抚的诸多百姓。”

偷偷瞄了眼朱标脸上的表情变化,蒋瓛微微沉吟后便也继续说道:“臣还听闻,那沈三石安抚百姓离去后,未曾进府,只是放下礼物聊表歉意后便也带人离开。”

“礼物?”

宋濂眉头微皱,看向蒋瓛出声问道。

而蒋瓛见状却沉沉点了点头道:“正是送予宋学士府上的礼物。”

“这.....”当听到蒋瓛再次确认,宋濂面露茫然,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低声喃喃道:“我与那沈三石并无私情,为何今日他会出面相助,甚至携礼过府?”

“还能因为什么!”

自打听到沈三石的名字,李善长脸上便浮现几分不悦。

待听到宋濂这话后,李善长更是难掩对沈三石的鄙夷,当即说道:“安抚百姓本是京兆府差役的事,此事涉及朝中大员,锦衣卫也是责无旁贷。”

“可不等锦衣卫、京兆府差役到场,那沈三石却率先出面劝退了诸多百姓。”

“甚至这家伙还代替陛下安抚受惊朝臣。”

“倘若说这厮没有拉拢朝臣,借此扬名的心思,老夫则是断然不信!”

的确也不怪李善长多想,无论沈三石如此做是出于好心亦或是心怀鬼胎。

安抚百姓离去便已足够,偏偏还要留下礼物,安抚朝臣。

此举当真有僭越之嫌。

待李善长说完,在场几人纷纷将目光看向面前的朱标。

过了好大一会,这才见朱标眉头一挑,满不在意道:“沈三石或许也是心中愧疚。”

“陛下.....”

就在李善长准备出言请求朱标严惩沈三石之时,却见朱标微微抬手,率先出声打断道:“韩国公勿忧,沈三石此举虽看起来有僭越朝廷之嫌,可说到底却也是为国效力,为朕分忧。”

“陛下!”李善长忙开口道:“还请陛下明鉴。”

“朝中官员百十之数,即便为陛下分忧也轮不到他沈三石。”

“那沈三石一介布衣,既无功名又无官身,哪里轮的到他为陛下效力?”

“况且....”李善长定了定心神,索性直接说道:“况且那沈三石诸多行径早有僭越之意。”

“家有巨富,为前线运送军粮。代替朝廷商铺与海外藩商交易,此番种种,陛下早该将此獠斩首示众!”

和刘伯温几人不同,李善长更愿意相信那沈三石所图甚大。

毕竟他乃是最先追随老朱,对元末乱世的感触也是最深。

元末之时,李善长亲眼见证过那些手握巨富的人野心逐渐膨胀之后,招兵买马,割据一方。

张士诚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所以眼下看待沈三石,李善长只觉得他有张士诚的影子,也有张士诚那般的野心。

对待这种人,李善长一直秉持的原则也是宁可错杀也不能留下后患。

“陛下.....”

“韩国公所言乃是为国尽兴,朕心自明。”

“只是尚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言,沈三石虽是布衣之身,却也当为国效力。”

“话虽如此,可....”

“善长兄,陛下所言极是!”李善长刚准备继续开口,一旁的刘伯温便也跟着说道:“倘若百姓不思报效君恩,那岂不是说我朝苛刻,无法取信于民?”

“刘伯温.....”

“若天下百姓尽数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人,那便也不会有曹刿论战之说,更不会有‘肉食者鄙’‘一鼓作气’之古言盛传。”

被刘伯温这么一说,李善长冷哼一声便也不打算继续争辩。

若论巧言令色,他从来都不是刘伯温的对手。

可这一次他不予争辩乃是不想白费口舌。

到底,他还是要请朱标小心那沈三石!

“陛下,仅凭口舌之利,臣不是诚意伯的对手。”

“可沈三石的确行为失当,有僭越之嫌,有乱国之患。”

“臣请陛下三思,务必警惕此人!”

“韩国公放心。”朱标笑容和煦,将跪在郑重请命的李善长给搀扶了起来。“朕自会留心此人。”

“多谢陛下.....”

“不过眼下,这沈三石终是并无大错,反倒有功。”

不等李善长再次出声,朱标环顾众人正色道:“约束商贾之事,朕心中已有大概。”

“如诚意伯朝堂谏言,朝廷不可直接插手商贾之事。”

“眼下制定法规约束也是不妥。”

“因此民间自治,约定集合,是否更为妥当。”

听到这话,在场几人面面相觑,半晌都不太明白朱标究竟是何打算。

片刻过后,詹同思索良久,有些不太自信呢喃道:“陛下是说,成立商会?”

“正是!”

听到朱标出声肯定,本以为是什么妙法甚至都有所期待的众人,此刻不免有些泄气。

成立商会算个什么法子?

毕竟民间早有商会存在,算不上什么稀奇。

而以商会约束商贾,这法子确实不可行。

一来,民间商会多是一地商贩共同经营而成,外乡人想要进入其中,几乎是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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