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查究民情,我却多赞成崔仁师所为。
两人行事之不同,也令我两难,时有忙中出错。
另一桩难处,则非休贞人力可抗衡。
今上诸子原以大王身份,遥领各州牧,现已多实地就藩。
今代替我的定州新任刺史,为霍王李元轨。
长史为张梁客,刑部侍郎张行成之子。
司马为韦思谦,出身京兆韦氏小逍遥公房。
霍王任刺史,学黄老之无为而治,多闭门读书,事务由长史与司马主理。
方到定州,便要新建行宫。
皇帝要行幸河北,甚至有讯息说,竟是要御驾亲征!
即帝位以来,从未有过。
所过地州,迎驾之事,必列为头条!
虽说今上与炀帝迥异,可炀帝亲征高丽的旧事,于河北百姓,仍是记忆犹新。
如此种种,我若不病,也须上请迁走。唉!”
说罢,长叹一声。
崔善为捋髯聆听,沉思片晌,问道:“那张行成可是兼着太子少詹事?”
“正是。”裴休贞道。
“那韦思谦又为何人所荐?”崔善为问道。
“吏部侍郎高季辅。”裴休贞苦笑道,“他也兼着太子右庶子。”
“难怪休贞要退走!原来是要你这韦党,让位给太子一党。
连韦挺也不想留你!”崔善为叹道。
裴休贞无语,只苦笑点头。
黄裳听到眼前这位致仕的一方大员诉苦,说起这些本在遥远河北的讳事。
渐渐觉得也并非那样遥远,尤其是与之前在自己船上崔公所说的对照起来,
更觉整体清晰了些。
那听起来十分爽利的辽东大战,底下竟附着如此不堪,太多的不爽事!
若不是见裴休贞患风疾卧床,黄裳并不太瞧得起他:
已身居高位,可调用庞大资源,却遇难则退?只任那敌人嚣张得意?
如此,事何以成?难道真无法周旋?
如果国家一方大员只是这般人物,自己虽未经这些权斗大事,但也觉不过如此!
嘿嘿!
此事如今未惹到自己头上,否则……定要斗他一斗!
在被崔公智能打压过后,眼见高位人物似乎不过如此,应该还不如自己。
他忽又信心陡长,豪情满怀!
又瞥见裴四郎凝眉不语,想来以此人之智,应是顾及二兄处境,不便妄言。
又瞥见柴瑶光竟也一言不发,垂眸凝思,也不知此女何所思。
舱中一时寂静。
黄裳开口问道:“那韦专使筹措诸事,受如此多的制约,岂不是要误事?”
裴休贞叹道:“军需之事,只要不惜民力,尚不至于误了大事,
毕竟今上势在必行,可举天下之力,不在定州一地。
可再加上另两项事,那便难说!”
“哪两项事?”黄裳问道。
“一是权斗,二是贪墨。”裴休贞答道。
“权斗,官苦!贪墨,民苦!”崔善为又叹道,“此战事搅动天下,休贞想必已见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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