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家的金谷园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很久了。

除了少许仆婢之外,几乎无人居住。

就连这些仆婢的存在,也是有原因的,除了日常洒扫之外,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有四:

其一,定期收获庄园内的果蔬,卖钱!

其二,定期砍伐一些树木、枯枝,卖钱!

其三,定期开放水确,为洛阳士民磨面,赚钱!

其四,定期收拾牲畜栏内的大粪,卖钱!

只能说,郭夫人是商业鬼才,不放过任何一点赚钱的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王衍下班后都得被她支使去捡大粪。

反观老王,金谷园在他手里纯粹就是财务黑洞。

召集士人聚会,花钱!

移栽诸多名贵花木、运来假山奇石,花钱!

时不时把金谷园借给别人使用,消耗自己库存粮肉布帛及各种设施折旧,花钱!

今天老王又把金谷园借出来了,因为邵勋一家人西行之时,在这短暂停留一天,处理一项紧急事务。

没办法,才刚离京半天,消息就来了。

于是趁着离京不远,把军政要员们喊过来,商议一番。

“二月间,江东诸郡祥瑞频献,朕都不知道世间居然有如此多的祥瑞,司马睿治下是如此国泰民安。”邵勋笑道:“二月二十,司马睿接受群臣劝进,决意登皇帝位,这会大概在筹备登基典礼了。又或者,已经祭天称帝,改元大赦了席间坐了二十余人,外头还有两千亲军,金谷园内储备的干果、咸鱼、美酒被一车车拉出来,甚至还宰杀了不少牛羊,供这两千多人吃喝。

郭氏看着库房内飞速减少的物资,听着一头头牛羊被宰杀时的惨叫,黯然神伤。

偏偏王衍一点不在乎钱,还特意吩附把美酒佳着都拿出来,不能丢了他丞相的面子,让郭氏非常火大。

不过她是个场面人,虽然性情吝啬,喜欢从细微处抠钱,但从来没在外人面前下过丈夫的面子。

要花钱,那就花吧,就是有点心痛。

“虎头,你怎么离席了?多吃点啊,别让外人吃了。”郭氏轻抚外孙的脊背,说话间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虎头之前与王玄之子王贤去观赏石崇种的海棠花了。

王贤缅怀了一下绿珠绝色,虎头对此之以鼻,说石崇没见过漂亮女人。

表兄弟二人话不投机,遂半途分开。

此时见了郭氏,虎头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见过外祖母。”

郭氏见了虎头就高兴,道:“外间有小人说你不拘小节,我看都是胡乱中伤。”

虎头碘地笑了笑。

郭氏看了看前方围坐在毛毯上的君臣们,低声道:“梁奴都在听政,虎头你为何离席?军国大事,你就该多听听,多建言,让陛下知道你的才能。”

虎头连连点头,但就是不挪动脚步。

郭氏瞪了他一眼,叹着气离开了。

虎头嘿嘿一笑,耳边隐隐传来父亲的声音:“祖、刘二人屡次相争,已是势同水火。朕料司马睿登基后,必然将要分祖约之权。然江东可战之军不多,弃祖兵不用绝无可能。如此看来,祖约出任淮南太守之事已成必然。祖氏三万之众,

或被一分为二,乃至一分为三。传令下去——”

接下来便是张宾的声音。

他的中气没有父亲那么足,听起来就没那么清晰了,虎头只隐隐听到“太守”、“治寿春”、“囤积资粮”、“固守待援”等话语。

略一思索,他大概串起来了:张宾的意思是,淮南太守的治所在寿春,让祖约举城归顺,以待王师。

只不过,“囤积资粮”何意?难道是寿春周围河道纵横,利于水师,不利步战,所以要提前囤积资粮,不然容易被吴兵截断后路,成为一座孤城?

虎头越想就越心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去参详一番,并在脑海中幻想若他来指挥这一仗,该怎么打。

“寿春”、“志在必得”、“速速联络”的声音渐渐传来,虎头已经清楚了,司马睿刚刚登基,怕是就要挨当头一棒。

但这是他自找的。即便这次祖约不反,下次也会有其他人反。

形势如此,建邮朝廷又是一副七拼八凑的模样,造反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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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洛水河谷西进,绵延十余里。

至云中坞时,停留一日。

邵勋拾级而上,边走边看。

“这台阶是一点点开辟出来的。”邵勋指着脚下铺满青砖的台阶,说道:“当年还没铺砖,一遇雨天,湿滑难行。”

说完,他伸出右手,将裴灵雁拉了上来,

她左右看了看。

坞堡处在半山腰上,十分险峻。

山上层峦叠嶂,云雾出其间,洛水自东侧流过,宛如一条玉带,又似天然的护城河,将坞堡紧紧护住。

山下则是绵延到很远之处的农田。

河谷狭窄,每一寸土地都被利用起来了。

向阳的山坡上,栽满了瓜果菜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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