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得很好,是为了他吗。“祂说,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神圣的悲悯与有趣味的惊异,“但远远还不够好。”祂踏过脚下喷溅的鲜血与散落的金属,就像一列不可阻挡的火车头隆隆驶过铁轨,碾碎了胆敢阻挡祂前进的任何血肉之躯。

大门被轰然推开。

在下一秒的秒针走过去之前,祂便已冲到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凡人面前,额头贴着额头,双眼对着双眼。

“归我了。”

——————————

就是这样。

还是这样。

结束了。

佩图拉博冷冷地想。

这个沉溺于过去舒适的骨头架子、暴君、自以为是的老东西、被人类的愿望与献祭催生的人类之主、以及一个从来不知道父亲为何物却试着用并不公正的父子之情来告诉他的儿子们一切都可以用这些解决的“父亲”。

又是这样。

他总是觉得自己能搞定一切。

但他不明白世界已经不如他那数万年来适应了旧有规则的头脑那样运转了。

佩图拉博几乎感到愤怒。

但又有一种隐秘的解脱。

又来了!可笑!祂就是不愿意相信别人的话!哪怕是祂所谓的儿子告诉他的!

祂一定要亲自前来是吗?那就让祂尝尝苦果吧!

他冷酷地看着祂开始得意洋洋地冲击他为佩图拉博所建造的血肉牢笼,并试图用祂所熟知的东西取代那个存在。

这现在已经脆弱得无以复加的肉体牢笼立即破碎并瞬间只剩办公椅上的一抹黑影。

然后。

已经无法直视的办公桌后面的那个存在睁开了眼睛,祂直面了“那个”,随即发出了无声却在亚空间中掀起了席卷银河的冲击波的可怖尖叫。

整个帝国圣域都震动起来,无数金碧辉煌的教堂的穹顶上朝着下面惊恐的主教与信徒们的双眼簌簌落下了积年的尘灰,星语者们翻滚在地,抓着自己鲜血淋漓瞎掉的双眼。

帝国的暗面情况则更加糟糕,亚空间中的惊涛骇浪从宇宙的各处伤口中渗出,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险恶的亚空间风暴漩涡。

祂以为佩图拉博一直不让他们两方见面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怕拉弥赞恩会被祂打败吗?

笑话!

钢铁之主深知自己找到的是何等强大的燎原之力。

他隔离他们两个才是真的保护了祂,这个永远仗着觉得闹出多大事儿来总会有看不过去的人为他兜底的老混蛋,总是这样。

身为不断循环在这个宇宙无数次的那个人,如果只是单纯地终结这个老混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他早就解决了。

真当他没有尝试过吗?他在第22次循环开始的时候就能够拼尽全力抵达王座厅了!走进那里又不是什么神话般的奇迹,曾抵达那里的异形与异端都不止一个,甚至无需太多武力,内鬼、疯子和狂信徒就能搞定一切。

他收起了自己的爪牙,冷眼旁观对方在恒河沙数的数据洪流中被一层一层冲刷掉构成他的那些真实或者不真实的血肉,祂在洞穴墙壁上的投影开始越变越小、越变越清晰,直到开始露出祂那古老、令人赞叹却无法让他感到尊敬的本质。

这就结束了,他心想。

如果拉弥赞恩胜利了,那么这个宇宙就会因为不能就这样突然地失去祂的存在而失去脆弱的平衡,并迅速地来到一切的终结。

如果他曾经的生物学上的父亲侥幸获得了不可能的胜利,那么佩图拉博会让一切步入终结。

不会有第三条路,当然也不会有任何赢家,所有人都输了,当然也可以算作最后达到了他报表的平衡,一切归零。

佩图拉博的心智也在这一刻飘远,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每一次循环最后的死亡都会让他感到之前的坚持是多么虚无飘渺。

还不如说他在循环了这么多次之后还能坚持再来一次的那一刻的明悟。

他那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才是让他最能意识到自己那种偏执的执拗到底有多么疯狂的时刻——即使是心智坚定如西吉斯蒙德这样的人,在这样一次次地被证明所有努力和解法都是虚无面前也根本坚持不到这么多次。

正因为他偏执的疯狂,他才能坚持到最后回首。

天才和疯子本就一线之隔。

佩图拉博的思绪回到眼前正在发生的无法被理解但他超凡的灵魂正在将其转化为他的视神经与大脑可以接收的视觉讯号的画面。

他看到祂的形体已经完全被那无法抵挡的存在的目光形成的狂风吹散了,最后几点零星的光芒离开了祂。

星炬的火光在那一霎那再次黯淡下来。

高领主们的紧急会议已经在召集、禁军们重新集结起来、皇宫外跪满了绝望的信徒与朝圣者,更遥远的地方正在作战的战士们惊讶地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恐惧阴影开始爬上他们心头的高峰——他们的武器变得失掉了锋锐、他们的肌肉中涌动的力量如潮水般消退。

但——

佩图拉博闭上眼睛。

就这样结束吧。

……咦?

这动静不像是寂灭……

“呃。”

拉弥赞恩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古怪的……尴尬?

怎么回事?!

佩图拉博bc睁眼望去。

拉弥赞恩手里正抓着他曾经生物学上的父亲的某个非人形态尴尬地看着他。

“我该先放开手吗?我好像可能把你爹变成了……”

他看了看手里,不是很自信地说。

“一只鸽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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