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出了一桩奇事!

已逾耄耋之年的老观主,收了一位关门弟子。

按理说,人老心软,收个弟子,也并不稀奇。

之所以说奇,乃是因为这是一只猫!

……

“……人心虽静,嗜欲牵之。经书有言:白云本是无心物,风送悠然出岫中。尔等须牢记……守亮?”

三清大殿中,正在讲经的老道士,倏然提高嗓门喊了一个名字。

大殿安静,无人应答。

不少人偷偷瞥去,便见一位八九岁的小道童,正神游天外,循其目光看去,赫然落在前面一个蒲团上。

蒲团上,一只玄猫正匍匐听经,尾巴不时摇晃几下,撩拨得小道童心神恍惚。

“守亮!”

“啊?!师叔……”

小道童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师叔,您唤我?”

“贫道刚刚讲了什么?”

“师叔讲了……讲了……”

小道童嗫嚅的说不出话来,眼睛求救似的瞥向同伴,试图能得到几声提醒。

可惜,换来的只有眼观鼻鼻观心。

“《全神合道章》抄录一遍!”

“是,师叔。”

小道童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也唬得一帮道童连忙正襟危坐。

此间插曲迅速过去,余下道童再也不敢分心,只能竭力听着那聱牙诘屈之言,记着师叔云里雾里的解释。

道童们听着吃力,都云谏其实也好不到哪里。

自从进了道观之后,他才发现,他竟然不识字。

准确的说,只认识一小部分。

这个世界疑似地球平行世界,虽有诸多相似之处,但内核变化颇大。

文字似隶似楷,象形意味淡去,符号性质加强,好在衍化历程大同小异,常用字与他记忆差别不大,区别只是在一些专业词汇上,花些时间足以记下。

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无法看书的他,只能过来听经。

然而这经书越听也越迷糊。

不仅是因为语言玄奥,更是因为这经书乃是为人所写,他一介鬼魅,自然难以修行。

这让他郁闷不已。

只能加紧学字,寻思着到时候自己找经书瞧瞧。

道观早课很快结束,立马就有道童眼睛发亮的凑了过来。

都云谏落脚白云观也有几日,瞧见这场面,尾巴一甩,仗着身小灵活,“嗖”得一声窜了出去,懒得理会这些精力旺盛,除了学习,其他什么都感兴趣的小道童。

出了大殿,朦胧晨光下的白云观一片死寂,即便是最虔诚的香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进观。

都云谏熟门熟路的跳上墙头,往老观主袇房行去。

说来有趣,最初几日,他跑去老观主袇房,既是想蹭个福利法器什么的,也是想加深一下福缘。

不想,去了两天之后,他突然发现了一件趣事。

那就是老观主总是在关门注释解经,每每遇到拿捏不定的疑点时,便拿它当听客,自言自语,自我论证。

这论证之言,颇为有趣,听得都云谏欲罢不能。

尤其是他也算是初步踏入修行之途,借此论证自身,收益良多。

至少比传经都讲,讲得经书有意思多了。

要不是为了识字,他才懒得听都讲授课!

“来啦!”

都云谏刚刚挤入袇房,便听到老观主招呼之声。

他没吱声。

实在是这玄猫发音太社死了。

他径直穿过正堂,绕过屏风,跳上书桌,趴了下来,尾巴自然垂在桌下。

“咳咳!”

一缕凉风袭来,老观主忍不住捂嘴咳嗽几声。

而后他轻轻一挥手,被都云谏挤开的房门,悄无声息合上。

都云谏回头看了一眼,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你这猫儿,机灵起来不似精怪,惫懒起来却比家猫还懒,若非气息纯正,为师真怀疑你是不是被夺了舍。”

老观主瞧见都云谏动作,忍不住笑道。

都云谏头皮一麻。

——还真是人老成精啊!

“方元说,这几日,你总往大殿跑,可是念着那几缕香火啊?”

老观主似乎来了兴趣,不等都云谏回答,他便自顾自道:

“那些香火是要用来画符养器的,你可别动歪脑筋啊!香火之道虽妙,但汇聚众生杂念,入门易,精通难,易走火入魔,可莫要痴迷。”

都云谏愕然瞪大眼睛。

这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观主见状笑了笑,他之前不说,只是想观察一下这猫儿秉性,如今观察三五日,按理来说时机并不成熟。

不过,许是人老心软,又或者他深知人性经不起试探,索性见好就收。

“为师依稀记得藏书阁收录了一卷毛虫修行之法,为师已经差人寻找去了,不出意外,这两日应该就能找到!你啊就别惦记那香火了。”

都云谏闻言满心惊讶,连忙起身,人立而起,拱手作揖。

“你呀你!”

老观主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经此插曲,他精神振奋许多,再次提笔撰写起来。

时光便在朱笔舔墨中,缓缓流逝。

时至正午,有道童送来饭菜。

都云谏跟着一起享用。

老观主有午休习惯,在吃过午饭之后,他随即识趣离开。

道观生活,其实很是枯燥。

对于道童杂役来说,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计。

即便是踏入修行,也仅仅是处于半脱产状态。

白云观得大庸之勅建,享周边百姓香火,也有济世之责,时常有道士下山,或诵经祈福,或斩妖除魔。

得亏都云谏寄神之躯乃是玄猫,无人安排任务,不然哪有眼下这般潇洒生活?

……

时至正午的白云观,香客逐渐多了起来。

都云谏不喜被扰,避着人潮而动,打算寻个僻静地方“下线”。

不想,今儿香客实在多了点。

走哪都是乌泱泱的人流。

仔细一看,好家伙,多是富贵乡绅,拖家带口而来,身旁仆从婢女无数,声势浩大。

都云谏趴在房梁上,听了半晌,哑然失笑。

原来今儿是秋闱开考日子。

这不,考生挥笔洒墨,家眷也不闲着,求神祈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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