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尼德霍格才想以杀戮将自己填满吧?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和他们几个一样。

“是,很无聊,无聊到这个词都是干巴巴地没有意义,”他回答,“所以我想,我连反抗这样的日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有时间,没有改变,就这样,连说永远都显得可笑。”

“别骗自己了。”梦打断他。她一直都这样自我地理所当然,因为她真的足够聪明,明白什么时候需要多大的智慧。

有时候不能想太多。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不活着。

“其实这样也挺好,”他自言自语,但其实梦一定在听,她就是这样,看起来骄傲地像蔷薇,其实是月季,“因为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在这里想也挺好的。过了那么多世,还是……不清楚落脚点在哪里啊。”

“笨死了。”梦突然站起身来,散射的淡白色光芒顿时晕染出阴影,“落脚点是什么?这种东西。”

她走的时候头都不回,她一直都这样。\u0018

纳尔弗说自己最深的回忆是有一世他出征前,院子里落满了粉嫩的木芙蓉,他低头看曲水流觞时被一支蝴蝶碧玉簪砸到,上面还缠着一段浅蓝色薄纱,艳若睡莲。他把簪子留在身上,决定凯旋时去找那个女孩,但是他回来时城池已是一片废墟。

加百列说最喜欢的是西域的葡萄酒,其实醇香倒是和酒酿相差无几,只是当初那个酿酒的少年说起故乡时,眼中的流光有如碎钻闪烁,让他也情不自禁地向往那个神秘的小镇。

诺顿什么都没说,不过大家都明白就是了。

梦说她最后才发现一墙的爬山虎是最美的,凝望时风吹过去仿佛整个世纪都在摇曳,像是死在古书中的舞女轻裳。她没有说是在哪里。

弗蕾娅和弗丽嘉双手交握,异口同声,她们最想念的是西伯利亚的一个小房子,那里有位讲故事的老人,晚上灯火恍惚,暖色调的脸上全是关于过去的笑声。他笑起来像是在咳嗽,干巴巴的声音在冰雪纷扬中能传得很远。

他说自己一直记得有个海岛上的阳光,那里的花香到让人觉得鼻子快要坏掉,最重要的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很脱线的人,但地震的时候是他把自己拽出了死域。

然后大家目光一起投向安,梦问:“懂了吗,这就是回忆。”

“那,我的回忆是……”安仰起脸,一脸坦然,“就是很久以前,也许没多久,有个人陪我在冰冷的废地铁道里看电视,他杀我时哭了。眼泪非常美。”

加百列手中的幻镜突然碎了,声音很好听,干净地像风铃。

如果知道离别的含义好像变得更强

如果超过这个好像不可以变得更强

昨天我才改变

邪恶的人……我改变了

就如你所说的我很邪恶的啊

加百列突然有一天发起脾气,无法控制地对所有人大吼大叫。

“我不想闷死在这里!”他说,“一点都不公平!他倒好,永远永远都不用操心任何事情了!只剩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没有了……”

弗蕾娅和弗丽嘉双手握的更紧,只是坐在一边不说话,眼睛里全是水光。

他和纳尔弗面面相觑,彼此眼眸中倒映着对方皱起的眉。

梦直接上去给了加百列一巴掌,诺顿在后面只说了四个字:“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加百列捂住脸,然而有透明的水滴沿着指缝落下,一滴一滴砸在惨白的虚空中,“我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是,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依赖别人,我一直一直……我就是觉得好可怕……本来不该存在的明明是我们,到底是谁的错?!”

诺顿紧紧抱住他,声音低哑:“那就什么都要想了,如果你什么都不要的话,还在意什么呢?”

“可是我真的很懦弱……”加百列的声音闷在哥哥胸口,衣料一片湿凉,“我总是在想,那天他走的时候我们拼死拦住他,会不会,就不会这样?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忘记告诉他另外一个地方的波动异常,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是世界上所有的如果都是蠢话啊,他想。

然后他舞动手指,凌空出现一个幻镜,那里有一地海棠,风卷起,零落如红雨。伴随着加百列低低的啜泣,下了一夜。

也许。毕竟这里是不分日夜,时光凝滞的地方。

没有如果,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唯有现在。

唯有现在。

本章已完 m.3qdu.com